黑田智介微微一愣,语气却很平静,甚至带着点嘲讽,指了指不远处的建筑,说:“你敢开枪吗?不说惊动军统的人,我就怕吓到你还没断奶的儿子。”
金大勇一愣,下意识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这才愕然发现不知不觉两人已到了自家楼下,就在这时,趁着他愣神之际,黑田智介突然猛地侧头一闪,右手如闪电般地抓住了枪管,往前一拽,然后左肘狠狠击了一下金大勇的胸腔。
金大勇发出一声闷哼,被打了一个趔趄,黑田智介得势不饶人,双手死死抓住枪管,突然顺着金大勇的胳膊像拧麻花一样来了一个大旋转,手枪便到了他手中,然后抵在了金大勇的头上。
“你一个朝鲜贱民,也敢对我动手?”
这话戳中了金大勇最敏感的神经,他脸色惨白,捂着无力垂落的胳膊,咬牙切齿地盯着黑田智介,低声嘶吼:
“开枪啊,你敢开枪吗?我是贱民,你是什么?还不是被中国人追得四处躲藏的老鼠。”
说着,他不屑地吐了口吐沫:“一帮老鼠臭虫。”
“八嘎!”黑田智介彻底被激怒了,抬手一个耳光就抽在金大勇脸上。
金大勇全然不顾,猛地扑上来一把掐住黑田智介的咽喉,神色疯狂:
“死吧!”
“松松手!”黑田智介愕然,没想到这个朝鲜贱民竟敢反抗,抓起手枪就向对方头上砸去。
“嘭!”
一下。
金大勇毫不反抗,只是掐住黑田智介的手却是越来越用力。
又一下。金大勇咬紧牙关,不躲不闪,结结实实又挨了一枪托。可是,他的目光却越来越锐利。
终于,黑田智介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喉咙处被掐得越来越紧,他的意识渐渐有些模糊,握着手枪的手也无力地耷拉下去,最后眼前一黑,就像被突然断了电一样,摔倒在地上,什么都不知道了。
这自然是金大勇使出了自己的拿手“特技”,成功将黑田智介掐晕了。
然后他阴沉着脸,大口大口喘了几口粗气,掰开黑田智介的手,将手枪拿了回去。
接着,他跨过去骑在黑田智介的身上,发泄似的举起拳头,朝对方的脑袋上狠狠地砸了下去。
“老鼠,臭虫.”
一拳接着一拳。
然而,才过了一会,金大勇好像听了脚步声,不待他转身,一把手枪再次抵在了他后脑勺上,随即一个冷冰的声音响起:
“金少尉,你这又是何必呢?”
“你,你是.”
话未说完,只听来人冷哼一声,一记手刀切在金大勇的后颈上,他同样晕死了过去。
几人丝毫不知,他们这里发生的一举一动,全部被躲在暗处的猴子和钱小三真真切切地看在眼里。
审讯室。
经过简单救治的林啸再次被拖进了审讯室,他的小腿、大腿、后背到处都是被军犬撕咬后的伤口,包扎得像粽子一样。
此刻,他耷拉着脑袋,目光虚无空洞地盯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张义让人给他重新端了一碗面:“要不要补充点力气?”
林啸微微张了张嘴,不知是想吃还是想说,但最终他舔了舔干裂泛白的嘴唇,还是闭上嘴选择了沉默。
张义摇了摇头:“你不吃,人家黑田智介吃得可香了,哦,就是那个和你一起被捕的邮递员,你们两个太不一样了。”
林啸像是被开水烫着了,浑身一激灵:“他招了?”
张义不说话了,他端起面前的茶杯,专心致志地喝了起来。
“他是日本人,怎么可能那么容易招供?”林啸越发急切。
茶也喝完了,张义放下茶杯,惬意地舒了口气,接着说:
“日本人咋了,日本人也惜命,军统审讯室里招供的日本人还少吗?”
顿了顿,他又说:“这次你是假死,可要是北川一郎知道你还活着,你觉得他会放过你吗?这次是拿你的儿子威胁你,下次呢?你死了,真相信他们会替你照顾儿子?”
林啸沉默着,似乎在纠结,又似乎在权衡利弊。
“算了,不说拉倒。”张义似乎失去了耐心,转身欲走。
就在他即将跨出审讯室大门时,林啸沙哑着嗓子说:
“等等!”
张义并不转身,站在原地等着他的下文。
“黑田智介,他,他真的招了?”
“不信?”张义冷哼一声,招呼身边的便衣,“给他看。”
便衣从怀里掏出一张折迭起来的素描画像,展开放在林啸面前。
林啸死死盯着画像,足足惊讶了五六秒。如果说在此之前,他还能本能地周旋着,可看到北川的画像后,他彻底放弃了抵抗。
“我说,我什么都说了。”
另一边,金大勇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黑田智介那张鼻青脸肿满是阴森的脸出现在他的头顶上方。
他下意识地想转头看看自己在哪里,却感觉脖子一阵酸疼,他扶着脖子吸了口气,用眼睛余光仔细打量了一会,才发现自己竟然在一处中西合璧风格的澡堂里,此刻赤着身子,身上盖着一块浴巾。
“这是哪?”
黑田智介冷冷盯了他一眼,一把将他拽起来,手枪抵着他的头:
“少废话,往里面走。”
金大勇费力地挪动步伐,穿过一条狭长的走廊,到了一排挂着门帘的格子间外面,门帘上印着梅兰青竹的汉字。
“进去。”
黑田智介一指“梅”字号房间,一把将他推了进去。
金大勇狐疑地进去,只见这间雅间里,摆着两张躺椅和一张案几,案几上放置着沏满水的茶壶和两个茶杯。
再前方,是一个单人池子,水雾氤氲,一个背对着他的男人此刻正泡在热水池里,只露出个脑袋。
正当他犹疑时,热水池里的男人的说话了:“喝茶吗?黑田君你帮他倒茶。”
听到这个声音,金大勇明白了,这就是之前偷袭自己的那人。
“是。”黑田智介似乎很恐惧男人,马上给茶杯里添满了热茶。
金大勇心里既疑惑又恐惧,但此刻确实口渴的要死,也顾不上他想,端起茶杯一口气喝完,才望着泡在热水池里的男人问:
“阁下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