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自在心里这么想着,我跟他一块儿走到茶水间,一边打开咖啡机一边低下头就注意到他口袋里露出来的包装纸的一角,这个透明的绿色糖纸包裹着的很明显是我敬爱的导师最爱的手工制薄荷糖,他的领口还别着柳生医药集团的徽章,刚刚我出门的时候又看到了像是助理的人在楼梯口怀里抱着一堆文件。
所以没有等他开口我便先挑了挑眉说道:“柳生社长来跟我导谈公事,还有闲情逸致来视察我工作?”
“在你面前的人大概都是透明的吧,”柳生接过我手里的咖啡,“真是依然讨厌的观察力啊。”
“我这可是被你跟仁王锻炼过的观察力...啊,烫。”倒第二杯时我稍微有些没留意,咖啡漫出来烫到了手指,眉头很不自觉地紧皱了一下,我立马把杯子放在桌上,用手指捏住自己的耳垂,“都怪你。”
“喂喂,这我就很无辜了。”柳生双手举过头顶做投降状。
看他这个样子,我没忍住就笑了笑,接着抬头看着他问道:“所以...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没事就不能来找你?”柳生也低头看向我,不再同往常一样镜片一闪只为了打趣,透过薄薄的一层玻璃片,在那双眼睛里我又看见了自己,这一次是抱着花束穿着立海大校服的十八岁的我。
这是关于第二颗纽扣的故事。
令和某年3月9日立海大附属高校三年级毕业典礼通往礼堂的林荫道被漫天的樱花整个铺满。如果跑得再快一些,地上的花瓣便会飞舞起来好像要把人包裹住。因为在学生会办公室和下届的后辈多聊了一会儿,我注意到时间的时候已经快要赶不上毕业生代表发言了,柳生打了两个电话过来催,分不出神去接,只能是又加快了速度。
从正门拐了个弯,我抄近道跑向后台,柳生正拿着演讲稿在入口处等着我。
“冈田,快点!”他稍稍弯腰将帘子掀起来,卷成桶一样的稿子就像是接力棒一样稳稳拍在我的手心,我在原地平稳了两下呼吸,他便抬手将我头顶的和肩膀上的樱花瓣掸掉,转身就要走上台时我因为紧张而把右手握成拳,有热度的手心贴住我的手背轻轻拍了两下,我回头看过去——
是柳生一如既往最是信任的眼神。
将稍稍留长的刘海梳在一边,站在台上的最中央处,我抿嘴深呼吸,接着双手放在身子两侧弯下腰向着全体高三年级毕业生鞠躬。
“这是最后一次和各位在这里相见了,我是毕业生代表,来自三年a组的冈田早苗……”
声响透过话筒经过电线穿过空气好像在我的头顶漂浮着,我的耳朵里听到了自己的声音来自四面八方,长久以来在台上演讲的次数已经足以让我习惯这样的轰鸣声,可是还是无法克制双手就要开始颤抖的事实。
“我明白这是一个要谈论以后的场合。但是我更想谈一谈「现在」,每一个现在会在下一瞬成为过去,下一个未来又会在此刻成为现在,「现在」永远都是最好的时刻。那么,在说出最后一句再见之前,至少再让我们拥有一次「现在」……”
说到这里的时候,我已经把讲稿放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