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星落又细细地唤了一声。
温热的液体流进男人的颈窝。
谢靖抬袖抹了抹眼角,重重“诶”了一声,步伐愈发坚定。
顶楼。
扶山为谢观澜撑伞,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恰好看见了谢靖抹眼泪的一幕。
他笑道:“咱们家小姐是个讨喜的姑娘。”
谢观澜的指尖多出了两枚银蝴蝶。
指骨牵动银蝴蝶,在指尖翩跹。
低垂的鸦睫在眼尾拉出一线阴影。
谢观澜脑海中浮现出闻星落进入王府后的种种。
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姑娘,没练过骑射刀剑,读书还有点笨,却能俘获祖母他们的心,令他们待她如至亲。
看似柔弱,从凶犯手底下逃走的时候,从潮水里往岸边游的时候,却坚韧顽强至极,仿佛那具小小的身体里藏着无穷无尽的力量。
“闻星落……”
星落原野之时,太阳出于东方,天下既明而万物生。
谢观澜握住了掌心的银蝴蝶。
…
端午过后,闻星落坐马车去上学,顺带载谢拾安去李家学功夫。
马车徐徐停下。
谢拾安火急火燎冲出马车,闻星落拿着兵书,从门帘后面探出头:“东西落下啦!”
话音刚落,却瞧见李府门前跪着一人。
周围不少百姓都在冲他指指点点,可他恍若未闻,依旧脊背挺直跪姿坚定。
闻星落诧异:“闻如雷?”
闻如雷沉默地跪在那里,头垂得很低。
昨日落水,他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他拜西南前任先锋大将军李昌登为师,成了李家枪法的唯一传人,师父在西南的人脉尽归他所用,之后他又跟随父兄去了京城,不仅在武举中夺魁,还被天子钦点为金吾卫副指挥使。
年少有为,风光无两。
醒来后,他和月引交换了信息,确认他重生了。
只可惜重生的时间有些晚,错过了拜师的机缘。
可他不甘心,因此不惜跪在李府门前,恳求他重新收他为徒。
他抬起头,冲府门决绝大喊:“老将军,晚辈诚心拜您为师,见不到您晚辈是不会罢休的!”
谢拾安嫌恶:“你脑子没事吧?李老头儿说了只收一个徒弟,我都跟了他两个月了,你现在跑来凑什么热闹?!”
闻如雷恶狠狠盯向他。
梦里,谢拾安根本没有现在这么风光。
他只是个双腿瘫痪的残废!
都怪闻星落那个贱人!
要不是她多嘴多舌,从金味斋救了谢拾安,事情又怎么会发展成现在这么不可收拾的样子?!
谢拾安人高马大,他不敢叫板,余光瞥见步下马车的闻星落,他眼睛霎时一红。
他起身,指着闻星落的鼻子质问:“就算我们前世对不起你,大家同归于尽也算是两清了!可你这辈子为什么要故意抢走我的机缘?!你恨我们偏心,可你也不仔细想想,是不是你自己做错了事在先,所以我们才会更偏爱月引?!你要比上一世更加尽心竭力的为我们筹谋打算,我们才会喜欢你啊!”
闻星落被他逗笑了:“二哥可是落水发烧,把自己烧糊涂了?你说的话,我竟是一个字也听不懂。”
闻如雷气急败坏:“你现在赶紧让谢拾安回家,不许他再跟我师父学东西!上辈子你那么盼望我弃文从武,不惜惹来我的厌恨,也要撺掇父亲把我送到师父这里学本事,这辈子我自己愿意学了,你还不赶紧帮我搭桥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