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勒汗,草原。
天色亮了。
昨夜下了一场雨,地上的青草还是湿漉漉的。
王庭外的鸽舍里,数只鸽子在里面飞上飞下。
每一只鸽子身上都做了隐蔽的标记,便于他们自己人辨认。
铁勒汗虽然常用人力骑马传信,但是他们也养信鸽。
遇到紧急且重要的事情,不仅派人传信,也用信鸽。
扑啦啦!扑啦啦!
一只鸽子从西边飞来,正好迎着东边大亮的天光。
灰色的鸽子,羽毛上沾着一抹血迹。
鸽子飞进了鸽舍内,很快就有人将鸽子捉出来检查一遍。
可是鸽子腿上什么也没绑。
负责驯鸽的人认出来这是赫连乌沁走时带走的信鸽,于是去禀报了可汗。
可因为鸽子身上没有带回来信件,他们觉得有可能是战乱时失误放飞回来的。
不多时,一个胡女走到鸽舍来,对驯鸽师说:
“听说西去的大军放了信鸽回来,王女关心形势,命我来看看。”
驯鸽师知道她口中的“王女”是谁。
是他们草原唯一的女勇士,赫连术赤。
前几年的时候,他们都曾称赫连术赤为大将军,但是赫连术赤战败受伤回来后,似乎再也不能领兵了。
兵权被移交到其他人手中,也没有再叫她将军,而是改称她为王女。
王女受伤回来后,就很少露面,多半是派自己身边的侍从出来办事。
“这只鸽子,但是我检查过了,什么都没有。”驯鸽师精准地找到那只鸽子,捉出来给那侍从。
侍从接过鸽子,看了一眼却没有放下,直接带去了赫连术赤的帐篷。
帐篷内很宽敞,像中原的两三间房加起来那么大。
铺满了地毯和毛皮。
踩上去温暖又柔软。
赫连术赤大喇喇地坐在前方中央,两只手臂靠在矮桌上。
一只手拿着把小匕首,另一只手按着一条肉干。
咔哒,咔哒。
她在把肉干切成一小段一小段。
这样简单的动作,她做起来却很辛苦,额头上浮起了一层汗。
若是赫连乌沁或者王庭外面那些人看见这个场景,一定会惊得目瞪口呆。
赫连术赤去年回到草原的时候,明明手脚都受了重伤,他们草原最好的巫医来看过了,说赫连术赤八成这辈子手脚废了。
几乎所有人听到的都是后面半句“手脚废了”。
连铁勒汗的可汗听了都是满脸失望。
为了把被俘的赫连术赤赎回来,他们和大齐谈判的时候割了不少肉。
结果赎回了一个废人,这是非常不值当的。
可是赫连术赤耳边捕捉到的是“八成”两个字,说明还有两成的概率可以恢复。
她私下把巫医找来,问有什么办法可以痊愈。
巫医说有治疗之法,但是会非常痛苦,而且不一能成功。
但赫连术赤坚持要试。
几个月的时间里,她整个人因为病痛消瘦了一大圈,脸上的颧骨显得更凸了。
可是她的手脚真的在恢复。
她每天会花时间在帐篷内慢慢地走,练习两手抓物件。
每一次都会痛得全身是汗,但每一次都能坚持下来。
在无人注意的时候,她渐渐痊愈。
“王女,鸽子取来了。”侍从走到赫连术赤身边,压低声音道,“事成了。”
赫连术赤切肉干的动作停下了。
她的视线落在鸽子的左脚上,看见了一圈黑色。
那是她和手下约定的暗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