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长在别人身上,随他们说去。”
沈青慈语气平静,仿佛那些污言秽语与她无关。
但下人们看她的眼神,已经带上了明显的躲闪和畏惧。
流言蜚语尚可不理,但萧景行的身体状况却不容乐观。
他的咳嗽加重了,尤其到了夜里,常常咳得难以入眠,盗汗也越发严重,寝衣几乎夜夜湿透。
沈青慈再次为他诊脉,指尖下的脉象沉细微弱,带着一丝紊乱。
旧毒有复发的迹象,更严重的是他身体的底子亏空得太厉害,如同沙滩上的堤坝,稍有风浪便岌岌可危。
她重新调整了药方,加重了几味固本培元的药材,叮嘱务必用最好的药材尽快煎服。
然而,当府中下人将抓回来的药材送到清晖苑时,沈青慈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几包药材散开,没有浓郁的药香,反而飘散出一股淡淡的霉味。
几味关键的药材,色泽黯淡,质地干瘪,甚至能看到细小的虫蛀孔洞。
“怎么回事?!”
沈青慈声音不大,却带着寒意。
负责采买的管事很快被叫了过来,躬着身子,一脸惶恐又带着几分无奈。
“回世子妃,小的已经尽力了,近来京中药材铺子管得严,好药材都被几家大户预定了去,市面上流通的就……就只有这些了。”他不停地作揖。
“小的跑了好几家,这已经是能找到的最好的了。”
“是吗?”
沈青慈拿起一株明显发霉的当归,递到管事面前。
“这也是你能找到最好的?”
管事的额头渗出冷汗,眼神闪烁。
“这……这许是路上受了潮,小的这就去换!”
沈青慈没有再看他,只将那包劣质药材扔在桌上。
“不必了。”
这管事分明有问题,是收受了好处克扣药材?还是奉了谁的命令?
看着这包霉变蛀空的药材,沈青慈背脊窜上一股寒意,这哪里是疏忽,分明是有人不想让世子好起来!
有人在暗中操控着药材的供应,企图用这种温水煮青蛙的方式,一点点耗尽萧景行的生机。
待管事退下后,萧景行看着那些劣质药材,沉默许久。
他抬起头看向沈青慈。
“府中采买药材这一块,一直由母亲身边的一位陪房管事负责。”他声音低哑,眼中掠过一丝洞悉。
想到负责采买的是母亲的陪房管事,萧景行眼中最后一丝暖意也黯淡下去,许多事情不必言明已了然于心。
沈青慈想起吕氏那看似关切实则冰冷的眼神,想起了那碗药性相冲的燕窝羹,想起了那日马缰上整齐的“磨损”痕迹。
所有的线索都指向同一个人,那个被萧景行视作母亲的女人。
夜色如墨,浓云遮月。
沈青慈站在窗前,望着外面沉沉的夜色。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必须主动出击。
她忽然想起了顾轻舟临走时留下的那句话,“若有事可去仑渡找我。”
仑渡……那个饭店?应该是师兄的据点。
沈青慈深吸一口气,从妆奁的暗格里取出一枚不起眼的乌木哨,这是师门特有的联络信物。
她走到院中最僻静的角落,确认四周无人,将乌木哨放在唇边,吹出一段短促而压抑的音节,声音并不响亮,却带着一种独特的频率,融入了夜风之中传向远方。
做完这一切,四周依旧寂静。
沈青慈收起哨子转身回房,屋内烛火摇曳,映照着她平静却异常坚定的脸庞。
这盘棋,该由她来执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