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薇低头踢着脚下的小石子,声音闷闷的:“家里人来了,有些事情要处理。”
她不想多说。
阿亚也很识趣地没再追问。
他抬手指指远处戈壁滩上几株星零分布的灌木丛:“那是骆驼刺,看着不起眼,根系能扎到地下好几米深。在这能活下来的,都有股犟劲儿。”
梁薇眯着眼,铺了一层黄沙的植物在烈日下恹恹的,风一吹左右来回摇晃。
偏偏不倒。
这时同车的人喊着要出发了。
“走了。”阿亚把布袋往肩上一搭,“明天到库木吐喇石窟后,有得你忙的。”
梁薇后知后觉意识到手里还有东西,大喊:“你的伞!”
“借你的。下次太阳底下记得打伞,新疆地大不好找医务室。”
“……”
哦,怕她中暑给团队添麻烦啊。
梁薇努努嘴。
她哪有这么弱。
越野车在戈壁滩上行驶,在后面拖出两道弯曲的车辙。
不等印子稳住,一阵风袭来痕迹淡去。
放眼看向远方,地平线与淡蓝色的天空接得平直,没一丝遮挡。
开车的人叫周明远,大概四十岁左右,平时在研究院负责石窟岩体稳定性检测。
他看了一眼温度计:“我们在玉奇吾斯塘乡歇一晚,明早艾合买提大叔要同我们一起去库木吐喇。”
小周疑惑道:“名单上不就我们几个吗?没听说还有别人啊。”
“艾合买提大叔是那里的看护员,从他父亲那一辈就已经守护着库木吐喇石窟了。
前段时间他家有事情请假回去,明天同我们一起回库木吐喇。”
“为什么得明天?听王主任说,这次我们去库木吐喇,时间紧任务重,早点赶到早点开工啊。”
周明远抬眼看向中控镜,镜中小郑同他相视一笑。
小郑拍拍小周的肩膀:“哥们儿,过来人给你个忠告,今晚要早睡。”
小周翻了个白眼:“你俩就打哑谜吧。”
车往西北方向开了一个多小时,路边出现成片的棉田和散落的民居。
等车停在乡文化站时,毒辣的太阳正悬在头顶,空气烫得像能燎到嗓子。
文化站门口趴着一只土狗,舌头拉得老长,蔫头耷脑地趴在墙根的影子里,连苍蝇落到鼻尖上都懒得摇摇尾巴。
饭馆是文化站旁边的夫妻店,掀开门帘一股热浪扑面而来。
老板娘端来刚煮好的羊肉汤和现烤的馕:“随便坐随便坐,差什么和我说。”
周明远从桌上撕了一截卫生纸,擦擦脑门上的汗:“吃完我们去文化站落脚,那三间空房有风扇,还能拉起窗帘遮阳,正好避过正午的毒日头。”
饭后往文化站走,脚下的柏油路黏着鞋底,每走一步都觉得热气从脚底往上窜。
临走时几人抢着买了三壶冰镇凉白开,瓶身很快凝满水珠,握在手里成了最舒服的‘降暑神器’。
阿亚不知去哪里了,下车后梁薇也没见到他。
梁薇撑着伞,跟着周明远他们走进文化站。
文化站院子不大,靠墙的老槐树勉强投下几片遮阳的阴影。
空房间里置放两张简单的木板床,屋顶的旧风扇吱呀吱呀转着,带起的风也是热的。
当然比起外面,屋里舒适度已经上升不少。
梁薇把帆布包放在床上,听见院里几个人在说话。
“现在十二点了,外头至少四十度。这要在外面走,人真扛不住。”
“不说人坑不住,我们的装备也怕晒坏啊!你看看那绘图工具,晒久了颜料都得化。”
梁薇靠在窗边,掏出手机想拍一张远处的棉田。
手机忽然震动。
风扇声嗡嗡响,姑妈的声音断断续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