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阿莱的毒爪即将扣住林默右臂关节的瞬间——
林默脑中电光石火般闪过沈三篙那“稳如定海针”的桩架!左脚!内扣!腰胯!下沉!
几乎是身体在意识之前的本能反应!
他强忍着右臂的剧痛和左臂的麻痹,左脚猛地向前踏出,脚尖死死内扣,如同船桨插入江底淤泥!
腰胯在剧痛中强行向下沉坠、内收!整个身体的重心瞬间如同磐石般沉了下去!
阿莱那势在必得的一爪,原本精准地锁向林默的右臂关节,却因为林默这看似笨拙、却极其有效的一沉一稳,攻击轨迹瞬间发生了微妙的偏移!
他的指尖只堪堪擦着林默右臂的皮肤掠过,带起几道血痕,却未能真正扣死关节!
“呃!”阿莱一击落空,眼中闪过一丝惊诧。
他反应极快,身体如同无骨的蟒蛇般一扭,另一只手闪电般探出,五指如钩,带着刺耳的破空声,直掏林默的心窝!这一招更快更毒!
林默刚稳住身形,旧力已去,新力未生!心窝要害暴露无遗!死亡的阴影再次笼罩!
“轴!转!”沈三篙的厉喝再次响起!
轴?腰是轴!
林默福至心灵!他不再试图后退躲闪,而是将沉坠的重心猛地灌注于腰胯!
如同巨轮的龙骨在水中猛地一摆!整个身体以腰胯为轴心,极其艰难却又异常协调地向左侧猛地一拧!
嗤啦!
阿莱的毒爪再次擦着林默胸前的衣襟掠过,将冲锋衣撕裂开一道长长的口子!冰冷的爪风刺得皮肤生疼!但又一次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要害!
两次攻击落空,阿莱眼中凶光更盛!
他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嘶鸣,身体如同陀螺般旋转,双腿如同巨蟒的尾部,带着凌厉的劲风,一记凶狠的扫堂腿狠狠扫向林默刚刚站稳的下盘!
这一次,林默甚至不等沈三篙提醒!那“定海针”的意念在生死搏杀中瞬间融入骨髓!
他左脚内扣的“锚”死死钉在原地!
腰胯下沉如“舵”,硬生生吃住扫腿带来的冲击!
同时,沉坠的重心赋予了他不可思议的稳定性,在狂猛的腿风扫过时,他的身体只是微微晃动了一下,如同狂风中的劲草,根部却牢牢抓住大地!
砰!
阿莱的扫腿结结实实扫在林默的小腿上!剧痛传来,林默闷哼一声,身体踉跄了一下,却没有像预想中被直接扫飞!
他凭借那瞬间的“稳”,硬生生扛住了这足以扫断木桩的一腿!
同时,体内那股卷轴暖流在极限压力下疯狂流转,竟自发地涌向被击中的部位,形成一层极其微弱的防御!
“好!”沈三篙浑浊的老眼中猛地爆出一丝精光!
虽然林默的动作依旧笨拙僵硬,漏洞百出,但在生死一线间,他竟然真的抓住了“稳”和“轴”的那一丝神髓!这份在绝境中迸发的悟性和狠劲,让他看到了希望!
“记住这种感觉!”沈三篙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脚是锚,钉死!腰是轴,稳住!管他什么牛鬼蛇神,先把自己钉在风浪里!活下来,才有以后!”
就在这时——
呜——!
一声低沉、悠长、如同巨兽呜咽的汽笛声,穿透了老城厢狭窄的里弄,隐隐从黄浦江的方向传来。
声音在潮湿的空气中回荡,带着一种不祥的穿透力。
沈三篙佝偻的身体猛地一僵,浑浊的老眼瞬间眯成了一条缝,如同嗅到血腥味的老狼,锐利地投向窗外沉沉的夜色。那汽笛声……不是普通的货轮!
陋室里短暂的、由残酷教学带来的紧绷气氛,瞬间被一股更沉重、更粘稠的冰冷杀意所取代。空气仿佛凝固了。
一直强撑着扎桩、浑身被冷汗和血水浸透的林默,也猛地抬头,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
怀中的卷轴,在汽笛声传来的瞬间,再次变得滚烫!
一股强烈的、混杂着贪婪与毁灭的恶意感知,如同冰冷的潮水,正从江水的方向,无声无息地弥漫过来,笼罩了整个龙蛇巷!
阿莱也停下了攻击,黝黑的脸上瞬间褪去血色,眼神惊惧地望向门外。
“呵……来得可真快啊。”沈三篙缓缓直起身,佝偻的背脊发出轻微的咔吧声。
他脸上的皱纹仿佛更深了,浑浊的眼底却燃起两簇冰冷的火焰。
他不再看林默,弯腰,用枯瘦却异常稳定的手,拿起了樟木箱中那根黝黑发亮、布满岁月伤痕的旧船桨。
桨柄入手,他整个人的气势陡然一变!
那股沉凝如山岳的“稳”意依旧在,却多了一种历经无数风浪、百死不悔的锋锐与……决绝!
如同一柄沉寂多年、终于要再次劈开惊涛骇浪的断水之刃!
他拄着船桨,如同拄着一根权杖,缓缓踱到那扇糊着旧报纸、布满油污的窗户前。
窗纸早已破损,留下几个不规则的孔洞。他透过孔洞,望向外面被夜色和浓雾笼罩、如同鬼蜮般的狭窄巷道。
“阿莱。”沈三篙的声音低沉而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去后门,解开‘浪里钻’的缆绳。把船推到水里,藏到三号码头废船堆后面。动作要轻,像水耗子一样。”
“阿公!”阿莱急道,显然听出了话中的含义。
“快去!”沈三篙头也不回,语气斩钉截铁。
阿莱咬了咬牙,狠狠地瞪了林默一眼,眼神复杂,最终还是一跺脚,如同灵猫般悄无声息地窜向后门。
陋室里只剩下林默粗重的喘息和炭火细微的噼啪声。
沈三篙依旧站在窗前,背影佝偻,却如同一块即将投入狂澜的礁石。
他手中的旧船桨斜指地面,桨尖在昏黄的灯光下闪烁着冷硬的幽光。
“小子,”他没有回头,声音沙哑地传来,“‘渔火桩’的架子,扎稳了吗?”
林默挣扎着,用尽全身力气,忍着断骨和剧毒的撕扯,将左脚向前踏出,脚尖内扣,腰胯下沉……那个笨拙却凝聚着生存意志的桩架,再次在他伤痕累累的身体上艰难成型。汗水混杂着血水,顺着下巴滴落。
“还……还没死。”林默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没死……那就好。”沈三篙轻轻吐出一口气,浑浊的老眼透过窗纸的破洞,死死盯着巷口那片被浓雾吞噬的黑暗。
浓雾深处,几个扭曲、非人的轮廓,正如同鬼魅般悄然浮现。
“那就看看……”他缓缓抬起手中的旧船桨,桨尖指向窗外,一股无形的、凝练到极致的锋锐气机瞬间锁定了浓雾中某个方向!空气仿佛被割裂,发出细微的嘶鸣!
“是这百年的黄浦风浪硬……”沈三篙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穿云裂石的船工号子,带着一股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惨烈决绝!
“还是老头子这根‘定海针’……更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