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失去意识前,只瞧见剑灵没入龙剑,托着自己向上飞升。
穿过层层焰海通道时,灼热的气浪将他的四肢烧得焦黑,唯有剑柄上的龙首浮雕散发着清凉光晕,勉强护住心脉。
当纪伯昌再次出现时,萦绕周围的不再是硫磺浊气,而是长乐山特有的青松气息。
柳青衣脸庞含泪,顿时喜极而泣:"伯昌!是伯昌!快开阵!"
为首的玄真子长老白发倒竖,指尖按在阵眼枢纽上猛一发力,骤然亮起赤金符文。
滚烫的热浪顺着阵脚缝隙喷涌而出,烫得弟子们纷纷后退,却见远处天际的乌云海已压至半山,每一道翻涌的云浪都裹挟着紫黑色的天劫雷光。
"快!第三重阵眼还未激活!"
苍梧长老的吼声震得铜铃乱颤,手诀翻飞间按入阵盘凹槽。
就在符文完全点亮的刹那,一股沛然热浪如火山喷发般席卷而来,将前排弟子的道袍烫出焦痕。
纪伯昌焦黑的躯体躺在阵外三丈处,周身升腾的硫磺浊气与焰海热浪交织,形成肉眼可见的扭曲气浪。
玄衣男子揉了揉眼睛,又凑近两步打量那团黑炭——焦壳上还残留着熔岩滴冷却后的结晶,右手指骨处隐约露出一点莹白。
他突然跳开三尺,差点被脚下的热浪烫到:“这黑蛋玩意儿,是纪伯昌?”
柳青衣跪在纪伯昌身侧,指尖颤抖着撬开他焦黑的牙关。
玉瓶中倒出的青色丹药刚触及舌尖,便化作一道绿光钻入喉咙,瞬间在他体内炸开一团清凉。
更神奇的是,随着他法诀催动,纪伯昌身上的焦皮竟如蝉翼般层层剥落,露出下方新生的肌肤。
那皮肤莹白如玉,却带着刚出熔炉般的温热,正是修士化神时,才有的"仙褪"异象。
"诸位长老!"
柳青衣捧着那具焦黑蜕壳站起身,发丝已被天劫的罡风撕扯得凌乱。
"长乐山千年基业或将毁于一旦,还望诸位助我柳某人一臂之力,以伯昌的仙褪为媒,撑起这遮天大阵!”
他扬手将仙褪抛入功德殿中,骤然爆发出刺目金光。
玄真子长老拄着拐杖上前,浑浊的眼眸中泛起血丝:"掌门何须多言!伯昌这孩子当年上山时,可是我们看着长大的。"
苍梧长老哈哈一笑,宽大的袖袍无风自动:"等这小子醒了,定要罚他喝光与我窖藏的美酒!"
他掌心向上一托,数道灵气光带嵌入阵眼之中。
随着灵力注入,整座长乐山突然震颤,肉眼可见的光罩从功德殿蔓延开去,如同一口巨钟将整座山门扣在其中。
柳青衣割破指尖,将精血滴在阵眼核心的刹那,只觉全身灵力被猛地抽空。
他眼前一黑,险些栽倒在地,却见遮天大阵的光幕骤然亮起,将上方的天劫云硬生生顶开百丈。
玄真子长老接替他的位置时,白发已寸寸断裂,每注入一丝灵力,嘴角便溢出一缕鲜血。
"老了...到底是不如年轻了..."
第三位接手的青岚长老刚坐上阵眼,便听得"咔嚓"一声脆响——那是他右臂骨骼因灵力透支而裂开的声音。
可他只是咬碎一颗补灵丹,继续将灵力灌入法阵。
弟子们在阵外看得心惊肉跳,却见天空的雷光越来越密,每一道都重重劈在光罩上,震得整座山都在发抖。
"不能停!"
苍梧长老的吼声穿透雷暴,他周身经脉已泛起血丝,却仍将最后一枚本命玉简按入阵基。
"当年纪兄为护我性命,曾斩杀数百只魔禽!今日便是拼了这条老命,也要护他周全!"
话音未落,他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昏厥在阵法之中。
就在此时,遮天阵的光幕突然发出"嗡"的一声轻鸣。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那片压顶的天劫云竟缓缓退去,其中翻涌的紫电渐渐变得黯淡,只剩下几缕电光在云深处闪烁。
当最后一位长老耗尽灵力倒下时,古阵终于缓缓闭合。
以仙褪之气息完全散尽,纪伯昌突破化神期引来的天劫最终失去了目标,将他本人彻底隔绝在长乐山中。
长乐山的山门恢复了寂静,唯有功德殿中的焦黑仙褪依然金光大放。
柳青衣望着那柄新铸成的灵剑——剑身龙纹若隐若现,忽然想起纪伯昌初次试剑时的模样。
那时他还是个扎着冲天辫的少年,帽檐布带在风中飘扬,笑得比春日红光更要灿烂。
从此,长乐山门终年乌云蔽日,这世间,再无纪伯昌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