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顿时安静下来。
“别乱动。”不知过了多久,江问鹤闭着眼睛,忽然说了这么一句。
谢夭不以为然,又吃了口饭,誓要把江问鹤那一句之仇报回来似的,挤兑他道:“你不神医堂堂主,什么脉都能把么?”
江问鹤仍闭着眼睛,只是突然靠近了谢夭一点,嘴唇微微动了一下,幅度微小到旁人压根发现不了,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气声道:“谢白衣,我要摸不到你的脉了。”
江问鹤这辈子看过的病人上千,把过的脉象更是无数,旁的大夫或许需要闭眼细细感知琢磨,他只需要一伸手便能摸清清楚楚。能让江问鹤摸不到脉象,可知这其中有多凶险。
谢夭自然知道这句话其中的利害,表情空白了一瞬,又在下一秒变成那种吊儿郎当的微笑,只是放下手里的碗,不再动了。
这时又听得江问鹤低声道:“你徒弟在这,你想让我怎么说?”
谢夭此时任何一点动作都逃不过李长安眼睛,就那么沉静地看着江问鹤,很慢地眨了两下眼。
江问鹤都不用听他回答,便知他在想什么,心里莫名有点冒火,睁开眼,一句话不说,起身就是要走。
李长安一直紧张地盯着江问鹤,褚裕也急了,一伸手拉住江问鹤袖子,道:“问鹤先生,你把出什么来了?怎么一句话不说就走?”
江问鹤实在说不出来谢夭很好这种话,看了看谢夭,只见谢夭冲自己很缓地摇了下头,又很想去看一下李长安,但他知道自己一旦看了,必定露馅。
他站在原地,想了一会儿,沉吟道:“药有点用,脉象稳了些。”
这话也不能是全是真话,也不能说全是假话,要看和哪个时期的谢夭比,若是和七年前的谢白衣比,现在这个脉象可以说与死人没什么差别;但比起在千金台找到晕倒的谢夭时,脉象确也稳了不少。
“我就说没什么事,你们不信我话的毛病能不能改一改?”谢夭长出一口气。
谁知三人目光都是同时射来,看得谢夭莫名有些不好意思,这三个人中间,谁不知道谢夭嘴里鬼话连篇?
谢夭看李长安还是眉头皱着,想了想道:“我想吃点甜的,厨房有点心么?”
褚裕立刻道:“有,我去拿。”转身就往厨房跑去,动作又麻利又快,一转眼就没了人影。
谢夭看他背影,无声地叹了口气,只得又道:“长安,你去给我找点糖吧。药太苦了。”指了指桌上已经喝空的汤药碗。
李长安本不想走,但见谢夭直直喊了自己名字,一双眼睛又温和望向自己,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点了点头:“好。”
说完,又最后看屋内两人一眼,出了门。
见李长安褚裕一走,谢夭顿时放松下来,想着那时不时涌来的心悸感,仰头叹气道:“江神医,你之前跟我说,我不听。但我这次是真感觉快要死了。你就直说吧,我还剩多少时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