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她和夜颜,她被迫赤裸无遗地被他了解个透,她却对夜颜一无所知。
啧。
也不算一无所知。
粗细长短,倒是非常清楚。
这时,夜颜却提笔洋洋洒洒回了她几行字。
【人活于世,不公平之事本就十有八九。】
【在下也时常觉得不公。譬如,太子妃为何总是那般恣意明朗。】
【太过明朗,明朗得让人艳羡嫉妒。】
江箐珂抬眼看房梁,水润明亮的眼珠子左右转了转。
她被绕得有点晕。
想开口反驳他,却又觉得夜颜的话似乎藏着大道理,可这大道理有点太大,让她一时之间找不到合适的措辞扳回一局。
视线落在笔架上的几根狼毫笔上,江箐珂选了较粗的那支。
这根笔一次未用过,是以还是干干净净的棕褐色。
笔杆在她指间灵活翻转,她默了须臾,开门见山地问他:“如果本宫没猜错,慕容姑娘就是前太傅的女儿穆汐吧?”
【如何猜到的?】
江箐珂不屑地哼笑了一声,忍不住阴阳了一句。
“慕容熹这名字取得挺好,要是能把容字去掉,就更明显了。”
但凡有点脑子的,在知晓慕容熹是个女儿身后,都能猜到吧。
夜颜点了点头,似是在笑。
“夜颜。”
江箐珂看着手中的毛笔,眼波一转,眼底浮出几丝狡黠之意。
“之前,都是你在我身上写字让我猜,今晚,换我写字你来猜。”
夜颜隔着面具,定定地看着她,不知在盘算着什么。
可惜,狭小的狐狸眼缝,让人根本看不清他此时是何种眼神。
江箐珂又问:“如何?”
片刻,夜颜点头许了。
将碍事的茶桌朝夜颜右手侧推了推,江箐珂跪坐在夜颜的腿间。
玉指一勾,她依次扯开夜颜的外袍和里衣,露出疤痕交错的胸膛。
暖黄的烛火朦胧了那疤痕的狰狞,看起来也没那么可怖。
江箐珂言:“我写,你猜,猜出来的字,你就写在纸上。”
两人同时提笔。
一个极细的狼毫笔浸了墨汁,悬在宣纸之上;一个较粗的狼毫笔浸足了清水,悬在夜颜的左胸口上。
从那紧绷的线条来看,江箐珂知道夜颜有些紧张。
落笔之前,江箐珂勾唇,笑得意味极深。
“就猜......你是谁。”
一撇一竖,柔软的笔尖在左胸口上一笔接一笔地划过,留下一串湿凉又异样的触感。
江箐珂每写一笔,夜颜的身躯就会紧绷一分。
他右手提笔跟着写。
起初还能精准掌控力度,写下一个“白”字,到“隐”字时,一个耳刀旁被他写得歪歪扭扭,最后那笔竖勾得长长的,仿若一条小黑虫爬在宣纸上。
至于另一半的“急”字,便真的隐在了他的心里。
夜颜定定凝视着江箐珂。
他胸膛上下大幅起伏,在面具下轻喘。
为了调整呼吸,他长长地吐了几次气,试图让呼吸平缓下来。
可再怎么调整,那胸膛和腹部的肌肉纹理却愈发地清晰,而攥着狼毫笔的手臂上青筋蠕动,仿若数条青色虫子要破肤而出。
“你是白隐,白太傅?”江箐珂问。
夜颜不答,透着那双狭长的狐狸眼,一瞬不瞬地看着江箐珂。
“还是......”
江箐珂的笔尖又换到了他的右胸膛上,落笔写下另一个名字。
那名字的最后一笔,她故意拖得很长很长,长到狼毫笔尖在回勾时,轻轻地在那伞面上一滑而过。
江箐珂低声又问。
“穆汐的哥哥,穆珩?”
软糯糯的语调,好似妖精的魅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