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真是险之又险,若是那支箭再偏上半寸,夏公可就回天乏术了。”
说出这番话的时候,随军大夫的神色又是后怕又是庆幸,不住在用袖角擦拭着自己额头上细密的汗珠。
一听这话,围在床榻前的一众夏军将领和谋士全都长长松了一口气,一直悬在半空的心总算是平稳落了地。
但作为女儿,窦线娘坐在床边,看着昏迷中的父亲窦建德苍白如纸的面色,还是忍不住一脸担忧问随军大夫道:
“那我父亲现在情况到底怎样?为何一直昏睡不醒?”
随军大夫闻言不由长长叹了一口气道:
“回小姐的话,虽说箭矢并未伤及夏公的五脏六腑,但因入肉太深,当时又被夏公拔了出来,致使伤口一直流血不止。
如今夏公因为失血过多,体内气血不足,故而昏睡不醒,不过现在老朽已经为夏公处理过伤口,敷好了药,只要小姐再等上一时半会儿,夏公自然会醒过来的。
只是若是想完全痊愈,恐怕至少要静养上一两个月。”
听到父亲待会儿就能醒过来,窦线娘心中的一块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可看着父亲此时苍白到没有多少血色的面容,窦线娘又不由一阵揪心,自从母亲死后再没有流过一滴泪的她此刻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啪嗒啪嗒滴落滴落在窦建德的手背上,看得在场的一众夏军将领和谋士一个个不由跟着长吁短叹。
似乎是感受到了女儿的泪水,窦建德缓缓睁开双眼,第一眼便见到坐在自己床榻边泪流满面的女儿窦线娘。
“爹,你终于醒了!”
看到父亲窦建德终于醒了过来,窦线娘一脸的惊喜,根本顾不上擦擦自己脸上的泪水。
“主公,你可算是醒了。”
帐内的一众夏军将领和谋士见窦建德醒了过来,都忍不住围了上来。
窦建德艰难抬眼看了看围在床榻周围的一众夏军将领和谋士,随即轻轻摇了摇头道:
“看来我伤得还真不是时候,有劳你们都为我担心了。”
说罢,又看到一向在自己面前大大咧咧的女儿此时在不住落泪,窦建德心中也不由升起一丝舐犊之情,努力抬起手为窦线娘擦拭眼角的泪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
“傻女儿,爹爹这不是没事吗?有什么好哭的。”
“爹,你没事就好,女儿……女儿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窦线娘闻言越发哭得泣不成声,完全看不到半点昔日巾帼女英雄的模样。
见女儿哭得如此厉害,窦建德又是好一番安慰,才好不容易让窦线娘止住了哭声。
随后,窦建德便以自己要静养为由,让包括窦线娘在内的众人都先出去,只留下了自己最为信任的谋士宋正本。
待众人都出去之后,窦建德才艰难坐起身,看着宋正本,随后叹了一口气道:
“先生可知我为何要亲自率军北上助秦昇对付突厥人吗?”
宋正本同样看着窦建德,过了许久才缓缓开口道:
“如果属下没有猜错的话,主公此行除了要助秦昇将突厥人赶出河北外,也想趁机见识一下秦昇麾下兵马的虚实。”
“果然是什么事都瞒不过先生。”
窦建德没有否认,语气却变得越发感慨,神情也突然变得有些黯然:
“之前我一直想不明白,李密乃是当世枭雄,瓦岗军又有三四十万之众,为何不到半年时间就败亡在秦昇手中。
可今日一战过后,我才知道,李密和瓦岗军败得一点都不冤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