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戏,演得太真了。
真到王虎和癫狗都信了。
真到和义堂所有的兄弟,都感觉天塌了。
自然,也真到让林慧心欣喜若狂。
于是,当陈山“醉酒”后,在绝望与自暴自弃中,吐露出那个关于“西贡码头”与“战略物资”的情报时,她毫不怀疑地将这份“千真万确”的信息,传递了出去。
“幽灵”上钩了。
这位保密局香港站的站长,傲慢而自负,他以为陈山只是一个有点小聪明的黑帮头子,在失去鬼叔之后,已经乱了方寸。
他倾巢而出,调集了所有能动用的精锐,在西贡码头布下了他自以为是的天罗地网。
却一头扎进了陈山为他准备的,真正的坟场。
思绪收回。
西贡码头的海风,带着一股铁锈与死鱼混合的腥气,灌入每个人的肺里,又冷又涩。
战斗结束了。
四周是横七竖八的尸体和淡淡的硝烟。
王虎站在陈山身后,他看着那些倒下的保密局特务,又看了看船头那尊杀神般的鬼叔,最后目光落回到陈山那道并不算魁梧的背影上。
他的后背,一阵阵地发凉。
原来,堂主和鬼叔那场决裂是假的。
原来,堂主那几天的颓丧与醉酒,也是假的。
原来,他们所有人,从他王虎,到癫狗,到那个死去的内鬼林慧心,都只是堂主棋盘上的棋子。
这种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感觉,本该是屈辱的。
可此刻,王虎心中涌起的,却是一种崇拜。
陈山没有理会下属们复杂的内心,他一步步向前逼近,平静地开口。
陈山看着眼前已经彻底崩溃的“幽灵”,脸上没有一丝胜利的喜悦,只有一片冰冷的漠然。
“怎么会……”
“幽灵”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
“你怎么会知道……”
陈山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
他只是平静地看着对方。
“我不好奇你是谁。”
“我也不好奇你为什么要对付我。”
陈山往前走了一步,他的声音,在喧嚣的枪声中,清晰地传进“幽灵”的耳朵里。
“你不该来的。”
“你不该把所有人都带来。”
“为了独吞功劳,你把香港站的精英,全部葬送在了这里。”
“我只想知道。”
“是谁,出卖了观塘码头的那位同志。”
陈山的每一句话,都像重锤一样敲在“幽灵”的心上。
他原本的得意和傲慢,此刻都化为了无尽的悔恨和恐惧。
他知道,自己完了。
不仅任务失败,整个香港站的基业也毁于一旦。
“幽灵”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惊骇。
他没想到,陈山问的第一个问题,竟然是这个。
他关心的不应该是自己的地盘和生意吗?
“幽灵”突然神经质地大笑起来。
“哈哈哈!你想知道?”
“你永远都不会知道!”
他猛地从腰间拔出一把手枪,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
“砰!”
枪声在空旷的码头上回响,然后一切归于寂静。
鬼叔从快艇上跳下来,走到陈山身边,他脸上的神情没有丝毫放松,反而更加凝重。
他递给陈山一张从“幽灵”内袋里搜出来的,折叠得极小的薄纸。
“堂主,事情可能比我们想的更复杂。”
“你看这个……”
纸上只有寥寥几个字。
上面赫然提到了一个代号——“佛骨”。
以及一个地点——澳门。
陈山的瞳孔,骤然收缩。
佛骨。
这个代号,透着一股不祥的诡异。
能动用保密局香港站站长亲自接应,又能让对方在情报里用上如此特殊的代号。
这个“佛骨”,绝不是一般人物。
林慧心死了,“幽灵”也死了。
但观塘码头那条线是怎么断的,那个出卖了同志的,真正的内鬼,依然像一根毒刺,扎在暗处。
这个内鬼,必然与“佛骨”有关。
陈山将那张薄纸,缓缓收拢,在掌心捏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