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思言上前一步,恭敬施礼。
“你怎么看?”
皇帝指了指那立于台下的陈觞,语气仿佛随意。
“臣以为,来者不善。”
“哦?”
“臣在边关见过同样的纹样,当年出现在叛军旗阵上。”
皇帝眼皮微挑,半晌才道:“那便留他几日。若是假使者,总会露出些马脚。”
霍思言沉声应下。
这一场金雀宴,到底没有开场,便无声散了。
群臣陆续离场,礼部尚书灰头土脸,脸色发白,直到出门都没说上一句全话。
魏临等在殿外,看见霍思言从阶前缓步而下,迎上去低声道:“册子查过了,是假的。”
霍思言目光一沉。
“印章是伪的,但仿得极真,若不是细查材料成色,几乎分辨不出。”
“册中内容呢?”
魏临抽出那本册子递上。
“多是西溟礼法与供奉名单,最末一页……是给某位静君的私礼。”
霍思言拧眉:“静君?”
魏临点头:“西溟无此号,翻遍三朝文录皆无记载。”
霍思言接过册子,指腹缓缓滑过封面雕金,低声道:“是信。”
“信中之人,送的是他自己的命。”
魏临眼角一跳:“你是说,那册是个引子?”
霍思言不语,将那册子收入袖中。
这一夜,京中风雷未止。
西溟使团仍住在长宁客馆,外表看似风平浪静,内里却已有两人悄然潜逃。
只是还没走出西市,便被沈芝布下的暗线捉了回来。
“其中一人,自东渝军籍出逃,三年前被判死。”
沈芝将一枚火漆印封扔在桌上,冷声道:“看来西溟来的这群人,根本不打算伪装。”
霍思言指尖轻敲桌面,半晌起身道:“你守西巷,我带人入客馆。”
沈芝眉梢微挑:“你不怕打草惊蛇?”
“这蛇已经露头,再不动手,咬的就是咱们。”
她转头吩咐魏临:“你去宫中盯着,今日宴散,天子那边怕也起了疑心。”
魏临领命离去。
夜色更浓,风吹宫墙,檐角翻出暗影森森。
长宁客馆内,一盏灯未灭。
霍思言身披夜行衣立于门外,目光落在那道朱红大门,缓缓吐出一句:“进去。”
四道黑影从暗处跃出,瞬息破门而入。
而她,只身一人缓步踏入门槛,眼底寒光如刀。
长宁客馆,位于皇城西偏,旧为七品驿所改制,三进院落,布防虽不紧,却因接待异邦使节多年,内中机关繁密,易守难攻。
霍思言立于天井之中,目光所及,是那扇半开的正厅门。
厅中灯火犹在,陈觞端坐不动,仿佛早已等候多时。
他身后立着四人,皆非西溟官服,而是黑布蒙面,劲装挽袖,手按兵器,杀意隐隐。
“霍大人深夜到访,可是有何指教?”
陈觞笑得恭敬,语气却半点不低。
霍思言面无表情,身后那四名暗卫从两侧悄然掠入,封死出路。
“册印作伪,身份不明,行踪鬼祟。若我再不问一句,怕是太失职了。”
陈觞一笑,双指一捻,竟从袖中取出一物轻轻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