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9章 恶报(2 / 2)

在耳房值夜的朱莎也被外面的动静惊醒了,轻手轻脚地进来。她先是麻利地将屋子中央紫铜炭盆里的银霜炭拨得更旺了些,跳跃的火焰驱散了深冬夜里的最后一丝寒意。

接着,她又灌好一个热腾腾的汤婆子,用厚实的棉套仔细裹了,小心翼翼地塞进章梓涵微凉的手中。

“夫人,仔细手凉。”朱莎低声道,语气里是纯粹的关切。

章梓涵没有拒绝,任由那暖意透过手心熨帖到四肢百骸。她微微垂眸,目光落在跳跃的炭火上,橘红的火光映在她平静无波的眼底,却照不进深处那一潭寒冰。

朱莎是个心思简单直白的丫头,瞧着自家夫人深夜未眠,又听着外面隐约传来的、来自静心院方向的混乱嘈杂,只当夫人是在忧心那位同父异母的姐姐。

她笨拙地想要宽慰,声音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夫人,您别太忧心了。婷姨娘她身子骨一向结实,定能、定能吉人自有天相的。”

“吉人自有天相?”章梓涵缓缓抬起头,唇角勾起一丝极淡、极冷的弧度,那笑容里没有丝毫温度,只有一种洞悉一切、居高临下的嘲讽。

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暖阁里温暖的空气,带着一种冰冷的金石之音,一字一顿地砸下:

“你说的不错,‘吉人’自有天相。”

她微微停顿,目光似乎穿透了墙壁,落在了那正在生死边缘挣扎的静心院方向,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快意恩仇的寒芒,声音陡然转冷,如同冰锥落地:

“‘恶人’也自有恶报!”

朱莎捧着炭夹的手猛地一抖,一小块烧红的炭屑溅落在地毯上,发出轻微的“嗤”声,冒起一缕微不可查的青烟。

她愕然地抬头看向章梓涵,夫人脸上那抹冰冷刺骨的笑意让她心头莫名一寒。

吉人?恶人?

大小姐是吉人吗?

朱莎的思绪不受控制地飘回了几年前的章府。也是这样一个寒冷的冬天,一个才十二三岁、负责洒扫庭院的小丫鬟,不过是失手将融化的雪水溅到了大小姐章燕婷新上脚的一双蜀锦绣鞋上。不过是指甲盖大小的一点湿痕。

大小姐当时是如何做的?

那张娇艳如花的脸瞬间扭曲,厉声斥骂着“下贱胚子”、“不长眼的蠢货”,不顾小丫鬟磕头如捣蒜的哀求,硬是命人剥了她御寒的棉衣,只穿着一件单薄的夹袄,把她按跪在庭院里那厚厚的、未化的积雪上!

整整一天一夜!

第二天清晨,人们发现那小丫鬟时,她早已冻得浑身青紫僵硬,像一尊冰雕,小小的身体蜷缩着,脸上还凝固着临死前的恐惧和绝望。

而更令人心寒的是,小丫鬟那可怜的寡母,哭天抢地地冲进章府想讨个说法,得到的不是抚慰,不是公道,而是邹氏老夫人轻描淡写的一句“刁奴闹事”。

老夫人身边的管事婆子带人强硬地按着那悲痛欲绝的母亲,逼着她在一张早已准备好的卖身契上按下了血红的手印!

当天,那母亲就被塞进了一辆遮得严严实实的破旧骡车,据说……是卖去了南边跑海的黑船。

府里的老人都知道,上了那种黑船的女人意味着什么——那是海上最下贱的活地狱,是专门伺候那些在海上漂泊数月、干尽脏累血腥活计的粗野船工们的移动娼寮。

上去的女人,没几个能熬过三个月,最终不是被折磨致死,就是像垃圾一样被扔进茫茫大海喂了鱼虾。

这样的大小姐是吉人吗?

朱莎激灵灵打了个寒颤,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头顶。她慌忙低下头,不敢再看章梓涵那双仿佛能洞穿人心的眼睛。

若大小姐是恶人,那夫人方才所说的“恶报”……

朱莎只觉得一股冰冷的惧意攫住了心脏,连带着手中拨弄炭火的铁钳都变得沉重无比。

呼啸的北风卷着鹅毛大雪,狠狠砸在惊鸿苑紧闭的门窗上,发出沉闷又急促的“噼啪”声。

屋内虽烧着暖融融的炭盆,丝丝寒意却依旧顽固地钻进来,烛火被穿堂风吹得东倒西歪,光影在墙壁上摇曳不定,如同鬼魅乱舞。

章梓涵裹着厚实的狐裘,斜倚在暖榻上,手边放着一卷摊开的书,指尖却久久没有翻动一页。

就在这时,“哐当”一声巨响!房门被一股蛮力从外面狠狠撞开!

刺骨的寒风裹挟着大片的雪花,如同找到了宣泄的缺口,猛地灌了进来,瞬间扑灭了离门最近的两盏烛火。

屋内的暖意被粗暴地撕开一道口子,寒气直逼骨髓。

一个臃肿的身影踉踉跄跄地闯了进来,正是章燕婷的心腹庞嬷嬷!

她头发散乱,老脸上沾着雪沫子,冻得发青的嘴唇哆嗦着,一双浑浊的老眼却像淬了毒针,直直刺向暖榻上的章梓涵。

“二小姐!”庞嬷嬷的声音尖利得能划破耳膜,带着一股子不顾一切的蛮横,“您快去瞧瞧我们姨娘吧!出大事了!流了好多血啊!人都快不行了!”

她往前冲了两步,雪花簌簌地从她湿透的棉袄上抖落,“您这是存心要害死我们大小姐啊!明知她身子不爽利,您还故意拖着不请太医!您安的什么心哪!”

章梓涵在门被撞开的瞬间,身体已本能地绷紧,像一张拉满的弓。

她缓缓抬起眼,沉静得如同结了冰的深潭,一丝波澜也无,直直地看向庞嬷嬷。

庞嬷嬷被这目光一刺,后面那些哭天抢地的嚎叫竟卡在了喉咙里,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

“庞嬷嬷,”章梓涵开口了,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每一个字都像冰珠砸在冻硬的地面上,“你指责本夫人拖延,故意不请太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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