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辞细一想,是叶希木说的这么回事,但是她考虑的出发点不一样。
“我是不希望对你造成不好的影响。”
不管怎么说,在传统观念里,还是会有很多人,尤其是年纪大的人,接受不了他们这种相差六岁,身份背景还有行事风格相差极大的组合。
尤其是在叶希木现在这个备受关注的时候。
“不会的。就算有不好的影响,我也不怕,平常心。”叶希木拉着她往车旁边走,“你和我爸就是我最重要的人,如果我为了多拿点奖学金就把你们放在后面,那不是本末倒置了吗?”
他的手心干燥温暖,季辞爬上车的副驾驶,闭上眼睛,感觉车和人都在缓慢地融化流淌,心中仿佛有一个许多年来一直空无一物的地方,慢慢地被填满了。
叶希木开车把季辞送回了江都风华。
灯没按开,月光从落地窗边泻下一地清辉。玄关边上,两个身影紧密而激烈地交缠在一起。
颈边刺痛,她紧紧抓着他黑色的衬衣,感受到衣料之下坚实的肌群。他向下,她的手指也随之无力地滑落到他的小臂上,抓不住的结实臂围,把男士衬衣撑得满满当当的宽阔肩膀,都在向她宣告面前的已经是一个孔武有力的成年男性。
礼裙落到地上,她抓住他的头发,他重新抬起头来,咬她的嘴唇。身体最娇嫩的部分摩擦在他的衬衣和西裤上,很难受。她断断续续地说:“去买……”
“不去了。”他对待珍宝一样地抚摸着她,吻她的脸和眼睛,“我得回去。买了我就……我明天都回不去了。”
月光下,她的眼睛里像有委屈的泪光,酒香和醉意弥漫在她晕红的腮边。他喜欢她喜欢得想要吃掉她,叼住她脆弱的喉咙,让她的双腿夹紧自己。半醉的她变得很温驯。
叶希木一直等到她洗完澡,在床边陪着她睡觉。季辞跪坐在床上,用化妆棉蘸了卸妆水把他嘴唇上、脸上和脖子上的口红印子擦掉,叶希木说:“擦掉了也没用,我爸已经看出来了。”
季辞问:“他怎么看出来的?”
叶希木说:“我也不知道,他回家站了一会儿,就问你是不是在家里睡过。”
季辞忍笑道:“你爸是警察嘛,鼻子比谁都灵。”
差点又来一遍。
叶希木一直陪她到她睡着才离开。
*
李佳苗在志愿的选择上举棋不定。
6月28号开始填志愿,到7月2号为止。
清华和北大的招生老师都联系了她,基本上专业都任她选择。刚开始知道分数的时候,家里人都既高兴,又不高兴,当晚家聚的时候,舅舅丁晓吉甚至感慨“既生瑜,何生亮”,父亲李圣强也抱怨,如果不是多一个叶希木碍事,她就是峡江市的市状元了,当上市状元,还能拿几万块的奖金呢。
李佳苗则已经不再在意这些,和叶希木在驾校聊天的那个傍晚,她就已经想通了。
在她看来,她和叶希木的主科分数不相上下,甚至在英语上拥有极大优势,最终总分差距从过去的一二十分拉窄到了六分,她已经完全证明了自己,她在主科上就是比叶希木综合实力强。而对于打算选报金融专业的她来说,理综分数并不那么重要。
还有一件事情,她瞒着了没有告诉家中的任何人,甚至包括她的父母。
香港大学招生办也联系了她,对她的英语分数很是青睐。港大愿意为她提供五十万的奖学金。
她犹豫不决。
在过去,她心中只有清华北大两家,并没有考虑过去香港。
她隐约有一种感觉,去了香港,她就只会继续一直向外走,直到远走高飞,再也不回。
本来28号就应该填好志愿,但赶上家公去世,她跟老师说了往后推两天。
她对家公丁礼善的感情变得很复杂。
在灵堂吊唁的时候,她没有哭。但是在殡仪馆见家公最后一面的时候,她看到家公的嘴唇没有包裹住暴突的牙齿,模样和生前几乎判若两人,这样巨大的冲击,终于让她忍不住痛哭了出来。
她说不清楚自己在哭什么。也许在哭过去十八年,至少从她这一方看来,和家公异常真挚的感情。
也许在哭自己看清了这个家族的虚伪自私冷漠,却最终发现自己和他们没有两样。
又或许在哭高考出分的那天晚上,大家都在家聚上欢喜庆祝,包括她自己也有自己的小九九,没有人注意到家公在家族群里微弱地提了一句:「吃了两块冰西瓜,我肚子不是蛮舒服」
过了一个多小时陈川看到,回复说:「家公凉到肚子了,开水泡点胃药暖一下」
家公后面没有再回复。
家婆向来睡得早,八点就睡,而且和家公分房,没有注意到家公的情况。
谁都没有想到家公竟然会这样走掉,可能连家公自己都没有想到。
家族里没有人提如果那天晚上不着急庆祝李佳苗高考大捷就好了。李佳苗自己都不愿意去想,如果那天晚上没有家聚,没有为她庆祝,大家对家公的关心和注意是不是会更多一点。
是不是家公就不会死。
李佳苗哭了很久很久,直到家公的遗体被推进去火化,她都还在哭。吉灵云、陶欣和丁晓庆陆续前来安慰她,但她的眼泪一直就没有停止过。
吉灵云叹息说:“我们苗苗跟家公的关系最好,最舍不得家公走。”
陶欣也说:“苗苗是最重情义的人。”
只有她的母亲丁晓庆没说什么。
一直到回到家公家中,李佳苗依然一直被一股悲伤包围。
家婆已经从医院回来,但依然很虚弱。
李佳苗听到家婆在家公的书房对舅舅丁晓吉说:“这些书你们都搬走吧,都是你爸留给小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