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我媳妇关你什么事,让开!你们这个脱口秀就是有问题,田园女权通通要抓去坐牢,等我打完媳妇我就去打她。”
“她”指的是顾逸。有很多人上前拉架,顾逸没有想过在市中心的酒吧里亲眼看到家暴,理由是女人不愿生孩子,还在听略显冒犯的脱口秀。男人比想象得要醉,力气大的惊人,踢翻了圆桌又操起空啤酒瓶挥下去。响声清脆,顶在女人面前的是——梁代文的手臂。
血顺着手臂流进袖管,梁代文把男人用力地向后搡,脖子上显出青筋:“这儿不是你打架的地方。”
男人把梁代文往后推,张开手的空隙被几个观众制住了。顾逸跑到梁代文身边,梁代文低着头,不动声色地把手心里的碎玻璃挤了出来。顾逸说,后台有双氧水和碘伏……
“不用。”
“我帮你清理,有镊子……”
“你要是想帮我就离我远一点。”
顾逸愣在原地,梁代文划过手背的伤口和嵌进手心的玻璃都在流血,是酒保拿了急救箱冲过来,用纱布捂住了再清理的。而顾逸安静地看着,像被隔在了属于梁代文的茧壳里,完全靠近不得。梁代文自己用镊子挑出碎玻璃,涂了碘伏被一层层绕上纱布,衬衫的袖口被染红,只伸直手指又握紧拳头,长处一口气再抿紧了嘴唇。酒保问,要去医院吗?梁代文只低低地回答,不用,小事。
顾逸回过头去安抚还靠沙发上哭泣的妻子,妻子喃喃地说,不要报警,拜托,别报警。顾逸坐在原地,啤酒浸湿了她的裤脚,她顺着妻子的后背,短暂的眩晕袭击了她。梁代文只会和自己分享快乐,住在他家的这段日子,仔细回想起来,从来没有看到他的任何痛苦。脑子里像老电视机的雪花,屏幕现出青春期的足球比赛,她在观众席呐喊助威,被学长视而不见,而这一切又让她雀跃,会心酸,也会苦涩,却依旧期待可能出现的对视,光是想想就浑身充满力气。夕阳下奋力地蹬车,耳边呼啸的风是仿佛她燃不尽的热情。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起这个,只坐在地上,对流眼泪的妻子说了句对不起。
过了一刻钟,妻子被朋友开车接走了。顾逸不想上楼,站在楼下便利店买了只冰淇淋,在路边啃着蛋筒忍眼泪。身边冒出个声音:“对不起,请问一下,这儿附近是不是有家讲脱口秀的酒吧?”
顾逸指了指楼上。面前是个穿着白衬衫牛仔裤,脸颊有点鼓的男人,看面容年纪相仿,棕色刘海盖住一半额头,桃花眼,嘴唇饱满唇线清晰,不笑时也亲切,有点孩子气。他打量了顾逸两眼,接着问:“抽选的话,是不是要抽很多次才能抽得到?”
“不用的,运气好的话,经常能抽到。”顾逸憋得眼睛通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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