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茶、点心。
郑锦年想起来了,他妈最爱的东西。
老头连他妈忌日都不记得,别说去祭拜,倒是记得郑锦年也爱吃这些。
郑锦年摸了摸后脖疯长的痘,再宁静的心思都散了。还是想起了周玉程。
“晓得了。走了。”
郑锦年和老金从堂屋出去,老爷子拄着拐杖,一路送,快送到正厅茶室,最后还是在大院露天的屋檐下停住了脚,看着郑锦年出了石阶厅。
回程路上,老金觉着伤感:“陈叔看着又沧老了,人也虚了不少。一头白发。唉。”
郑锦年嗯声:“刚出院没一个月。这几天,精气神还好点……糕点分分开,你拿回去点,再给赵灿送去点。”
“好。”
晚上九点多,郑锦年提着糕点和茶到樱桃园来了一趟。
郑锦年的情绪总是绷得住的,他没什么绷不住,再不好的事都经历过,没道理这样的感情事上还出差错。
他不是12岁,不是15岁,不是18岁,不是22岁。
每个节点上发生的事,那时候都叫他觉得撑不住了,下一秒,他就彻底被现实生活撕碎了。他该与这个世界诀别了。
可他还是在往前走,走了一步又一步,到今天,今时今日,他已成青壮年,他的肩膀能扛很多担子。
最初的最初,大少爷可不是这样。
从香港来的大少爷,秉性冷清,为人倨傲,寄人篱下,一盏茶水不好吃当着面都要吐出来,瞧不上这,瞧不上那。
他妈给了他两巴掌。
他妈要死的时候躺在病床上,拉着他的手跟他说:“以后不能这样了,以后要懂得收敛,要收住脾气,要乖,要听话,要让人喜欢。以后,就把自己蜷起来过。”
大少不再是大少,大少能在工地上干苦力,大少能在烈日下搬砖,大少能跪着求人给口饭。
可大少救不回来他妈,救不回来他妹。
他妈死前一天,他妹掉水里淹死了,到他妈临死,他都没敢跟他妈说,妹妹没了。被人害死了。
就这样一个人扛着,挺着,陈家不叫他妈进族谱,早是赶出来的人,一场丧事也不给办,他没钱,他只能草草给他妈卷了个铺盖,送进火葬场烧了。
后来他读书,他上班,他赚钱,共事的人说他情绪稳,莫萧说他劳碌命,容忍度高,耐性好。他和莫萧也吵过架,莫萧生气时说过,说他回避型人格。遇到事,是不跟人闹,不慌,可也不理人家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