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与不变(1 / 2)

我叫林野,名字在族谱里是破土的笔画。2007年10月的一天,接生婆把我裹进浸过艾草的襁褓,窗外的梧桐正落下第一片金黄——后来才知道,那片叶子的脉络,早已在我掌纹里长成了回乡的地图。此刻二楼的中央空调送出人造凉风,我却听见记忆深处有犁铧划破泥土的声响,像某种古老的密码,在每个月升时分破译着存在的真相。

六岁半时跟着父亲去田地里干农活。铁制的犁头在手里沁着寒意,木柄上留着祖父掌心的弧度。父亲说:"扶耧要像抱刚出生的羊羔,太松籽会撒歪,太紧地会疼。"我盯着耧斗里滚动的麦粒,它们在晨光中闪着珍珠般的光泽,忽然发现每粒种子都是时间的胶囊——埋进土里的是去年的收成,长出的却是明年的希望。当耧车在田垄间划出三道平行的痕迹时,原来土地早就懂得:有些相遇不必相交,却能在岁月里共同生长。

我蹲在田垄上把耧斗里的麦粒往指缝间漏,看它们滚成金红色的细流。"爹,"我忽然揪住父亲裤腿,"为啥耧脚踩过的土要凸起来?像大地长了青春痘。"父亲正弯腰调整耧铧角度,闻言直起腰时犁头磕在土块上,惊飞了两只啄食的麻雀。他抹了把汗笑:"你把种子当娃娃哄睡,不得给盖层软和的被子?"我似懂非懂,却趁他转身时把半把麦粒塞进凉鞋缝,幻想明天能长出串麦穗——直到傍晚回家,母亲从我的脚趾缝里捻出三颗发芽的麦粒,嗔怪着说我把田垄搬进了堂屋。

日头爬过老榆树时,父亲把犁靠在田埂上歇晌。我枕着草帽听山脚下传来"叮铃铃"的脆响,像谁把串碎银抛进了竹林。"那是啥?"我踢着土块问。父亲往旱烟袋里按烟叶的手顿了顿:"是学校的钟。"烟锅里的火星明灭间,他指着远处青瓦白墙的院落:"等你手劲能攥稳耧把时,就能去那儿听钟了。"我盯着自己沾着泥的小手,忽然把犁柄当笔杆比划:"那他们上课要不要扶耧?课本里能长出玉米吗?"父亲被烟呛得咳嗽起来,烟圈裹着笑声飘向地头的向日葵,花瓣上的露珠正折射出教室玻璃般的光。

后来我才知道,那天父亲没说完的话藏在犁头的锈迹里——当城市的霓虹替下田埂的萤火,写字楼的玻璃幕墙映不出耧车划出的三道痕,唯有山脚下那声铃,至今还在某个月升时分,把埋在掌纹里的麦种,催成回乡的芽。

中午十分火辣辣的太阳照射着大地,父亲的脸颊上流着豆大的汗水,我热的实在受不了了嚷嚷着要回家,父亲便让我自己回了和母亲去插秧,回家后的我兴奋不已因为可以玩水了,回家睡了一会儿午觉等着爸爸回来吃完午饭就和母亲一起出发去水田里插秧了。

我光脚踩进水田时,裤管还沾着上午犁地的泥星。母亲递来扎成束的秧苗,青绿色的根须在水中晃出细碎涟漪,像谁把春天的脉络拆成了千万条。"插秧要像拜菩萨,腰弯到能看见自己的影子。"爷爷蹲在前方的水洼里,银发垂落时惊散了水底的云影——他插下的秧苗排成直线,倒影在镜面般的田水里长成另一片青禾,让我忽然分不清哪头是天,哪头是地。

我攥着秧苗往泥里按,指腹刚触到软滑的田泥就猛地缩回——水底的蚂蟥正扭着黑褐色的身子往脚踝爬。"它们也要吃秧苗吗?"我甩着脚溅起水花,爷爷却用秧苗根须轻轻拨开那团蠕动的黑影:"土是活的,水里养着给秧苗松土的虫。你看每株秧脚下都有气泡,那是泥在喘气呢。"我趴在水田里看气泡往上冒,阳光穿过水面时把气泡染成彩虹色,忽然发现每颗气泡里都锁着半片天空,像秧苗在水下种出的星星。

父亲忙完下面的田,正来到了水田的田埂上时,我正把秧苗插成歪歪扭扭的圆圈。"你这是种迷宫呢?"母亲笑着递来野枣,枣汁染红指尖时,我看见自己插的秧苗在风里摇晃,倒影与爷爷和母亲插的直线交叠又分开。"为啥非要排成行?"我舔着枣核问。父亲把竹笠扣在我头上,笠檐的阴影里,水田的反光在他皱纹里流动:"你看秧苗之间的空,像不像天上的星距?太密了风穿不过,太疏了雨落不匀。人跟庄稼一样,得给彼此留道透气的缝。"

午后的日头把水面烤出薄雾,我跟着学爷爷退着插秧,每往后踩一步,就看见新插的秧苗在倒影里生长。忽然明白插秧原来是倒退着前进,就像爷爷讲的古谣:"退一步,禾苗高过膝;让三分,谷穗沉如金。"当我的脚印在身后灌满清水,那些被踩倒的水草又慢慢挺直腰杆,叶尖挂着的水珠里,正摇晃着我和爷爷重叠的身影——原来有些传承不必言说,就像秧苗把根扎进同片泥里,呼吸着同片水泽的光阴。

暮色漫过田埂时,我裤兜里的秧苗根须已钻出嫩芽。远处山脚下的学校传来晚钟,钟声落进水田时碎成万点金光,每粒光斑都在秧苗叶尖颤动,像谁把课堂的粉笔灰撒进了稻花的梦。母亲牵着我的手走过田埂,水面倒映着我们的脚印渐渐被暮色填平,而那些插下的秧苗正在黑暗里舒展根系,把白天看见的云影、听见的钟声,都酿成了拔节的私语。

插秧后的某一个傍晚,爷爷的脊梁在暮色里弯成张弓,我趴在他背上数着田埂边的狗尾草。竹笠檐角扫过带露的艾草,苦香混着他汗衫上的烟味,在起伏的背脊间织成张温软的网。"水田里的水啊,"他忽然停下脚步,拐杖点着田埂裂缝,"跟人心里的念头一样,得顺着沟渠走。你看那蚯蚓钻的洞,都是给地脉透气的缝。"我盯着他指的泥缝,有细流正顺着蚯蚓的轨迹渗出来,在夕阳下闪成银线——原来土地跟人一样,都要留条活路给血脉流淌。

他背着我爬过三道山梁时,暮色已把水田染成墨蓝。远远望见田埂裂开蛛网般的缝,秧苗蔫头耷脑伏在泥里,像谁把绿绸缎揉皱了丢在地上。爷爷蹲下身用指甲掐稻叶,枯槁的指腹碾出点青汁:"还能救。"话音未落就听见水渠方向传来铁锹碰撞声,我扒着他肩膀望去,李伯正往沟里堆土,王婶拿竹扫帚拍着土堆骂:"旱了四十天,谁家田不要水?"

爷爷拄着拐杖挪过去时,我看见水渠入口被泥块堵得严严实实。他没说话,只是用拐杖戳了戳土堆里露出的塑料水管——那管子正汩汩往李伯家田里淌水。"前年你家插秧,我把水先让给你。"爷爷的声音像被晒干的稻秆,"去年发洪水,你家秧苗也是从我田埂上淌过去的。"李伯抡着铁锹的手顿在半空,王婶的扫帚悬在泥块上方,远处的蝉鸣突然全停了,只剩水管里的水声在寂静里发烫。

我突然想起四岁那年,母亲倒在堂屋门槛上的血。李伯挥着扁担的影子压在记忆里,跟此刻他堵水渠的背影叠在一起。指甲掐进爷爷的肩头,直到他反手握住我的手:"水堵得住,仇堵不住。"他指着水渠下游冒泡的泥坑,"你看那泥鳅,钻破十道泥墙也要找到活水。人活着,不能让恨把心腌成死水塘。"可我盯着李伯溅满泥点的胶鞋,当年母亲手术单上的墨字突然在眼底洇开,像水渠里漫上来的浑水,把爷爷说的那些道理都泡得发胀。

争吵声在田埂上绞成麻绳时,爷爷突然蹲下身扒开泥堆。他枯瘦的手指抠进湿润的土块,指甲缝里渗出血丝,却在水渠口掏出个月牙形的豁口。浑浊的水流瞬间涌进裂缝,在干裂的田泥上冲出蜿蜒的银线。李伯的铁锹"哐当"掉在地上,王婶举着扫帚的手悬在半空,夕阳把四个人的影子钉在田埂上,像四株被风吹歪的稗草。

"水往低处流,人得往宽处走。"爷爷用袖口擦着指缝的血,水流在他脚边漫成小水洼,映出碎成两半的夕阳。他没看李伯夫妇,只是从怀里摸出个布包,倒出把麦种撒在渗水的泥里:"去年你们送的麦种,今年该还田了。"麦种落在湿泥上发出细微的"噗噗"声,像谁在给大地叩首。

我盯着李伯涨红的脸,看他喉结上下滚动着说不出话。王婶的扫帚慢慢垂到地上,竹枝扫落的泥点掉进水里,惊散了麦种的倒影。爷爷拄着拐杖往家走时,我听见身后传来铁锹铲土的声音——李伯正把堵住水渠的泥块往自家田埂搬,王婶蹲在水边把漂在水面的麦种拢成小堆,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与爷爷的背影在田埂上形成道模糊的交界线。

夜风掀起爷爷的汗衫时,我看见他后腰有道月牙形的疤痕。"这是大跃进那年扒水渠划的。"他摸着疤痕说,水流在他话音里晃出涟漪,"人跟水一样,堵得越狠,冲得越凶。"我攥紧拳头跟在他身后,田埂上的麦种正在夜色里吸水,而我心里那道四岁时结的痂,却在今晚的争吵声中,被某种滚烫的东西烫得发疼——直到多年后在城市霓虹里想起那夜,才惊觉爷爷撒在泥里的不只是麦种,更是让仇恨在宽恕里发芽的可能,只是当时的我,只顾着看水渠里重新流动的水光,却没看见李伯夫妇转身时,眼里闪过的比月光更清澈的东西。

时光匆匆一晃便是九月,九月的晨雾裹着桂花香漫进校园时,爷爷正蹲在传达室门口捆铺盖卷。蓝布包裹里露出半把干艾草,是他从老家炕席下带来的,说是能熏走潮气。看门的孙大爷递来钥匙,铁环在晨光里晃出银圈:"三楼最东头那间,以前是放扫帚的杂物间。"爷爷接过钥匙时,指腹的老茧刮过铁环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像在磨制某种古老的符印。

我跟着他爬楼梯时,帆布书包在背后晃出"哐当"响——里面装着用作业本包好的麦种,是从水渠边捡的那几粒。爷爷推开杂物间的木门,蛛网在气窗上织出菱形的光斑,墙角堆着半筐生锈的铁钉。他把铺盖往木板床上一放,就掏出揣在怀里的陶盆,从布包里倒出田埂挖来的泥土:"咱在窗台上种点蒜苗,根扎稳了,苗才不晃。"

报名处的水泥地晒得发烫,穿白衬衫的老师递来登记表时,爷爷突然把我的手按在桌角:"这娃的手沾过泥,写起字来有准头。"我盯着表格上的空格,钢笔尖在阳光下抖出细碎的光,忽然想起扶耧时犁尖划开的土缝——原来写字跟种地一样,都得让笔尖吃透纸里的"墒"。老师指着墙上的课程表,爷爷却凑过去摸那张白纸:"跟田垄似的,横是晨读,竖是算术,空当里得种点'歇晌'。"

午后的阳光把走廊染成蜜糖色,爷爷在杂物间门口支起小马扎,用缝衣针给我挑鞋里的石子。"你看教室的窗,"他忽然指着对面的玻璃窗,"跟咱水田的反光一个道理,太亮了晃眼,得留点树影挡着。"我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香樟树叶在玻璃上投下晃动的脉络,像谁把田埂的纹路拓在了墙上。他从兜里摸出块晒干的红薯干,掰成两半时露出细密的纤维:"念书跟嚼红薯干似的,得慢慢磨,甜味才往心里渗。"

傍晚去水房打水时,我看见爷爷蹲在花坛边松土。他把从老家带来的麦种埋进月季根旁,枯瘦的手指在泥土里划出三道浅沟——跟当年扶耧时划出的田垄分毫不差。"老师说知识是海洋。"我捧着铁桶站在他身后,水面晃出他弯曲的背影。爷爷拍了拍手上的泥,抬头看了看教学楼的红砖墙:"海洋得有源头,你看这麦种,埋在花坛里,根还是朝着老家的田埂长。"

自习的铃声响起来时,我从教室窗户往下望,看见爷爷坐在杂物间门口编竹筐。月光把他的影子投在墙上,竹条在他手里交错成田垄的形状。忽然想起下午他在课堂外偷听时,耳朵贴着玻璃窗的样子——那姿势多像当年在水田里,把耳朵贴在泥上听秧苗拔节的声响。而我掌心里的麦种,不知何时已被攥出了潮气,像要在知识的土壤里,长出比稻穗更沉的答案。

暮色漫过校门铁栏时,爷爷的烟袋锅在暮色里明灭成星。他把我架在肩上往宿舍楼走,布鞋踩过落叶的声响像谁在翻晒谷粒。"王老师说城里的娃分不清麦苗和韭菜。"他忽然停在路灯下,从裤兜里摸出粒干瘪的豆荚,"你看这野绿豆,外壳越硬,里头的芽越倔。"豆荚在我掌心裂开时,两颗墨绿的豆子滚进袖口,像两粒被岁月磨亮的标点。

周六清晨的雾把操场裹成棉絮,我跟着爷爷往后山走。他腰间的竹篓晃出草药香,野菊和艾草的气息在晨露里交融。"城里人管这叫'自然课',"他蹲下身拨开蕨类植物,指腹按在某株带锯齿的草叶上,"咱老家叫'识百草',每棵草的根都是大地写的字。"我盯着草叶上的露珠,阳光穿过时折射出彩虹,忽然想起教室玻璃上的香樟影,原来自然早把课本写在了万物的脉络里。

在半山腰的梯田边,爷爷用拐杖戳着干裂的田泥:"这是去年退耕的地。"土块碎落时惊起只蟋蟀,黑褐色的身影跃进荒草。他从竹篓里摸出把麦种,不是老家带来的那种,颗粒更瘪,壳上沾着城市的灰。"王老师说这是试验田,"他把种子按进泥里,每粒都隔着相同的距离,"城里人种地讲'科学',量着尺寸算间距。"我蹲在旁边看,发现他指尖的弧度仍像扶耧时那样,带着田垄的记忆。

午休时我在杂物间发现爷爷的布包。蓝布缝的夹层里掉出张泛黄的纸,上面用铅笔描着教学楼的轮廓,墙角歪歪扭扭写着"孙儿的教室"。纸的背面是幅田垄图,三道平行的线穿过纸页,像要把城市的水泥地犁开。爷爷推门进来时,我正把纸折成纸船,他却按住我的手:"纸船要漂在活水,死水里搁久了会沤烂。"他指着窗台上的蒜苗,此刻正朝着阳光的方向弯成弓,"你看它,没土也要往有光的地方长。"

傍晚在食堂打饭时,我看见爷爷站在宣传栏前。他指尖划过"校园文明公约"的红纸,像在辨识田埂上的草标。有个扎马尾的女生路过时掉了馒头,他弯腰捡起来吹掉灰,塞进自己的搪瓷缸。"粮食落地三分土,"他把馒头掰碎喂给食堂外的流浪猫,"城里的娃不知道,每粒米都是跟土地借的债。"猫舔着他掌心的碎屑时,我看见他手背上的老年斑,像极了老家晒谷场上龟裂的泥块。

深夜起夜时,发现爷爷坐在小马扎上磨木工刀。月光从气窗漏进来,在刀面上晃出银辉。"这刀跟了我四十年,"他用布擦着刀刃,"当年你爹割稻子划破手,就是用它挑出的碎稻芒。"刀鞘上刻着模糊的纹路,我凑近些看,原来是三道平行的刻痕,跟他犁地时划出的田垄分毫不差。"人跟工具一样,"他把刀插进墙根的陶盆,刀尖没入蒜苗的根旁,"用久了,就跟土地长在一块儿了。"

后来我在作文本上写《我的爷爷》,钢笔尖在纸上划出沙沙声。忽然想起他磨刀时说的话,原来那些在城市里种下的麦种,那些在教学楼后犁开的试验田,都是爷爷用皱纹和老茧写就的诗——当其他同学描写高楼大厦时,我的笔尖却总往田垄的方向偏,因为我知道,在水泥森林的深处,总有什么东西像爷爷布包里的麦种,正隔着楼板,朝着故乡的月光,悄悄扎下根去。

深秋的晨霜给操场镀上银边时,爷爷在教学楼后的墙根刨出个浅坑。他佝偻的背影与墙砖的直角形成钝角,像枚被岁月磨圆的逗号。"水泥地下面也是土,"他用木工刀撬开结块的沥青,刀刃刮过石子的声响让我想起老家打谷场的扬场声,"就像人心里头,再硬的壳也包着软和的念想。"坑底露出的黄土沾着铁锈,他却从怀里摸出颗干瘪的向日葵籽,那是去年在田埂上晒干的,花盘纹路里还嵌着故乡的阳光。

我蹲在旁边看他埋种子,发现他挖坑的弧度与扶耧时划出的田垄如出一辙。霜花落在他发白的睫毛上,融化时像谁在时光里点了滴泪。"城里人用GPS找路,"他把土拍实,指尖按出的凹痕里凝着霜,"咱老辈人看星象认方向,其实都是在跟天地借坐标。"风穿过走廊时扬起他的衣角,蓝布衫在灰白的墙面前晃成片移动的田埂,让我忽然明白:爷爷在城市里刨的每个坑,都是给记忆安的锚,让漂泊的根须能顺着土腥味,摸回故乡的田垄。

暮色漫上窗台时,我在杂物间的墙根发现那粒向日葵籽。它没在水泥缝里发芽,却被爷爷用红绳系在木工刀的刀柄上。刀鞘上的三道刻痕在月光下泛着微光,像三道被折叠的田埂。我摸着籽壳上的纹路,想起他埋种时说的话:"有些种子不必结果,光是埋进土里,就能给心尖添道暖。"此刻城市的霓虹透过气窗照进来,在籽壳上投下斑斓的影,而我忽然懂得,爷爷在高楼林立间种下的,从来不是植物,而是让灵魂在钢筋水泥里,仍能听见犁铧破地的古老密码——那密码藏在所有漂泊者的掌纹里,只等某个月升时分,被故乡的月光,破译成回乡的地图。

后来的一天傍晚,暮色刚漫上教学楼的红砖墙,爷爷的烟袋锅就敲在窗台上。"三粒米能养只蚕,百粒米能救条命。"他盯着我撒在操场的米粒,烟圈在夕阳里拧成绳,"你娘怀你时闹饥荒,我拿十把稻种才换半块红薯。"我梗着脖子看信鸽啄食,鞋尖碾着水泥地上的米,忽然觉得他腰间的旧布包像个鼓鼓的粮囤,囤着太多我不懂的年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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