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拿出来的是三叠黄纸,一份通牒,一份文书,一桶金元宝和一把香,这些是祭祀时再常见不过的东西了。
他说这些小鬼大多是没法投胎的孤魂野鬼,索命也好,引路也罢,无非是受了些皮毛大的好处,才帮人做事,领一份微薄的俸禄。
当然,这里所说的‘人’只是一个泛称,它也可能是一些道行更深的鬼或精。
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尤其是对这些小鬼而言,只要钱给的足够多,它们才不管什么契约精神或是谁先谁后,随时都能因为利益而倒打一耙。
然而……
不出意外的话还是出现意外了。
当小七跪下焚烧祭品,老道在一旁掐诀念咒时,
刚点着的黄纸才燃了指甲盖不到的宽度竟忽然熄灭了。
小七尝试着将其再次点燃,结果还是一样,怎么都点不着。
他伸手摸了摸纸面,不由惊疑道:“爷爷,这,这纸明明是干的,却怎么都烧不起来!”
老道一听这话,也蹙起眉头,“你再看看香呢。”
“香……”小七抬头一看,慌张道:“点着了,啊不对,也,也没点着!”
“到底是点着了还是没点着?你给我把舌头捋直了说话!”
“一根没点着,两根点着了。”
“这么说,是两短一长?”老道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无比,一对浓眉几乎快要挤在一起,“这回真是麻烦大了!!”
人最忌三长两短,香最忌两短一长,古书有云:家中出此香,必定有人丧,他们给小鬼送钱,却烧出这样的香,无疑是大凶之兆。
“难怪小鬼不敢收钱,看来派他们引路的不是一般的鬼!”老道颤声讲道。
小七问那该怎么办?
老道不语,神色凝重,当即以小六壬进行推演,最终落在空亡,赤口,空亡上,他又紧跟着将六亲,六神,五星排入盘中,叹道:
“主变落空,间爻白虎发动,应爻临赤口勾陈,刑穿子孙,全盘生气全无,死气横生,月建辰墓,有裹尸之象,青龙受制,朱雀困厄,父母位伤透,唯螣蛇得利,却气力不足,犹如风中残烛,嘶——”
说到最后,他长吁口气,本就干枯的脸庞此刻攀上了一层绝望之色。
小七听得云里雾里,询问什么意思。
老道说,来索我的命是地府阴差,必是我出生时克死了太多人,造孽太深,天理难容,今晚若无奇迹发生,恐怕我难逃一死!
小七面露惊骇,下意识的望向四周,只见那些黄皮子、狐狸、蛇、老鼠、刺猬不知何时都已围在了道观外。
恰逢此时,我突然哇哇大哭,哭声回荡在夜里,听上去甚是凄凉。
小七将我抱出来,让狐狸和黄皮子轮流喂血,一边喂,他一边问老道接下来该怎么办?总不能让我就这样被鬼差收走吧?
老道沉默片刻,似乎想到了什么,让小七去把黄山村的丁婆婆请来。
这个丁婆婆家供常仙,是附近有名的出马弟子,身上的道行不浅,也经常和鬼差交涉,相比之下,老道在这方面的能力就差多了。
“把钱也带上!”小七临走之际,老道把这些年攒的香火钱一股脑的塞到他手里,共计三百二十八块一毛五三分。
小七见状,有些不舍,“爷爷,咱一分钱都不留吗?”
要知道,他平时买个一毛钱的棒冰,老道都要唠叨他半天,还说攒下来的这些香火钱,以后是要留给他当彩礼的,没想到今晚为了请丁婆婆过来,他竟舍得把所有钱都给出去。
老道叹了口气,颇为无奈的说道:“如果这是我们四个人的买命钱,你还觉得多吗?”
“这,这当然不多……爷爷,我这就去请丁婆婆!”小七年纪虽小,却也知事情轻重,当下不敢怠慢,把我放回屋后,立刻出发。
“小七!”谁知这时,老道忽然喊了一声。
小七疑惑回头,问老道怎么了?
老道欲言又止,嘴巴张了张,却摆摆手说:“没事,你去吧,早去早回。”
“放心吧爷爷,咱离丁婆婆不远,顶多半小时我就回来了!”
小七说罢,头也不回的冲入森然的黑夜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