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2 / 2)

这个小小的孩子,在显露出虫族特征后,刹那间变得面目全非了。这真的是他记忆里的孩子吗?

他抱起这个小孩,像抱起了同胞的血海深仇。

——如果我的孩子长大了,是不是也会成为刽子手中的一员呢?

在巨大的眩晕中,他眼前浮现了军事法庭,浮现了亲人与战友的尸体。在这幅人间惨剧之中,有一个看不清面目的“人”站在原地,满身是血,亲昵地叫他父亲。

怀里的孩子因为过敏开始发烧,烧得通红,烧得浑身滚烫,温度通过紧贴的皮肤也把他烧起来了。

他好绝望。

他想,要是就这样把他们都烧死了就好了。

养父呆呆地望着自己军装上闪闪发亮的勋章。他走进了厨房,把剩下的高红菌拿了出来。静静地看着床上因为发烧而啜泣的养子。

——只要把剩下的菌子给他吃下去,他是不是就会死?这个错误是不是就会到此为止?

没事的,他可以说这是一场意外。意外的过敏使养子死亡,连过敏源的来历都这么偶然,儿童保护组织都找不出什么问题来。

他捏开了小燕屿的嘴,另一只手拿着仍有活性的高红菌。

喂下去,这个错误就结束了。

可是,就在那一刻,小小的孩子抓住了他的手,睁开信赖的眼睛看他,喊:“爸爸。”他以为养父在给自己喂药。

养父如遭雷击!

反天性的爱与基因中的憎恨一起撕碎了年轻的军官。身为父亲的爱,身为军人的天职,一起把他的心绞烂了。

他手一抖,像扔掉一个噩梦一样,远远地扔开了可以杀死虫族的毒药。

我到底该怎么办啊?

他抱着孩子,仿佛无力承担命运的重压,蜷缩起背脊,痛苦地无声流泪。

所以,他在日记中写到——[我是个失职的父亲。]

我想要杀死过我的孩子。

——[我没有勇气面对自己的错误,所以我选择了隐瞒。]

我没有杀死我养的怪物。

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花了大价钱买了一个保险培养皿,把剩下的高红菌装了进去,既让它不能与外界接触,又让它一直保持活性。并把这个潘多拉的魔盒藏在了自己的房间。

——他是想警醒自己?还是预备着有朝一日继续谋杀自己的孩子?

谁也不知道。

一切都随着他的意外牺牲成了永恒的谜题。

但是没关系。

曼努埃尔甜蜜地想,既然是自己第一个发现了这个秘密。那他就只能是预谋杀死养子啦。

如果父亲曾为了人类谋杀过自己,那么燕同学还会坚定不移地选择当一个人类吗?

他很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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