掀开帐篷帘子,在一众坐在天鹅绒软垫座椅的贵族们面前,拉夫尔丝毫没有仪表地走了进来。
砰的一声,这位老骑士长气冲冲将战报拍在了桌子上。
“人跑了,就算了。”拉夫尔推开了前来帮他卸下斗篷的女仆,“锡匠渡一战,居然让圣联军队偷袭溃退二十里?!会不会打仗?”
拉夫尔本以为这些新来的河上屿贵族,会像往常一样犟嘴几句。
可现在,他们却是乖乖地坐在椅子上,仿佛听不到拉夫尔的话语一般。
仿佛是福临心至,拉夫尔倏地抬起头,望向了长桌的尽头。
原先空空的主座上,此刻却是坐了一个裹着貂皮围脖的青年。
和先前拉夫尔所见到的吉尼吉斯相比,这位青年的头发却是稀疏了不少。
“国王陛下……”
拉夫尔正要半跪行礼,却被吉尼吉斯打断:“不合时宜的礼节,不要实行,和我说说吧,这一仗怎么回事?”
年轻的国王打了个响指,换了一个没有被一击推成骨折的女仆上来,小心翼翼为拉夫尔换了衣服。
“拉夫尔,你坐啊。”
拉夫尔迟疑着坐下,吉尼吉斯才正式宣布会议开始。
这一次会战,此刻再讳败为胜都没用了,因为吉尼吉斯就在前线。
具体什么情况,他去营地里,问一问低级骑士和小军士们,就基本能摸清了。
按照原本的计划,圣联方面应该是只知道他带着封臣军队来了,而不知道边境骑士们的动作。
因为他们是分两路来的,教皇军队从荆棘园进发,而他们则沿瑙安河进发。
千河谷圣联发动进攻,便正好引诱他们攻击。
离开了畅通的瑙安河河道,他们就没法快速调动兵力与移动。
所以拉夫尔要在瑞德韦恩庄园之战中,速攻野狼战团,逼迫崇信战团过河。
此后边境骑士到场,切断锡匠渡,就可以直接将这一万千河谷精锐部队围困。
不管是一口吞吃,还是围点打援,对于吉吉国王来说,都是从未如此美妙的开局。
可惜的是,他没能等来欢呼与喝彩。
首先是内部泄密,导致千河谷圣联提前预警,并开始对莱亚人数进行调查。
然后是瑞德韦恩庄园之战,两万人打五千人,被干的士气大落,难以追击。
最后是河上屿贵族不听命令,害怕被抢功,直接进攻了锡匠渡的崇信战团。
两万多进攻五千人,还是突袭,结果还是野战大败隔河对峙。
随后更是被汇合的野狼战团与崇信战团打了个战损比七比一,这倒怎么解释呢?
“脸都不要了!”作为这次作战计划的制定者,虽然瑞德韦恩之战拉了,可他至少沿途咬死了千河谷人,造成了不少杀伤。
而泄密和不听命令,就是完全把他的话当成耳旁风了。
完整听完了一遍,各级贵族将领的报告,吉尼吉斯握住了座椅的扶手。
直接他的指节,却是捏地发白。
最美妙开局没了,红衣骑士被俘了,金镑扣七万多,啥战果都没有。
哪怕是涵养再好,第一次得知消息的吉吉国王都气急败坏地砸碎了他最爱的瓷杯。
贵族们则是纷纷交头接耳,更是性子烈的荆棘园贵族指着河上屿贵族大骂起来。
“叫你们等待千河谷人通过再进攻,为什么不执行?!”
“他们在锡匠渡徘徊不去,我有理由怀疑他们已然知道大军前来的消息,不拖住他们,难道叫他们跑了吗?”河上屿贵族们都是长歌城长大的首都爷,自然不肯吃委屈。
另一名河上屿贵族更是委屈地有话说:“我部明明拖住了千河谷崇信军脚步,为什么你们把野狼军放了出来?”
“少放屁!”作为欧斯拉家族代表的布莱克斯向来心直口快,“野狼军撤退,就是与崇信军汇合,你为何偏偏守着锡匠渡,不来配合拦截?”
“谁能想到,你们连五千人都拦不住!”
“哈!谁能想到,你们在锡匠渡被五千人打退?谁能想到,你们在锡匠渡被一万千河谷人打退二十里?”
“说到底,还是指挥不通畅。”拉夫尔站了出来,“我希望各位能收拢指挥权,统一行动,例如派出王室信使监督……”
“那就不用了。”
“此败,非战之罪。”
刚刚还差点大打出手的两派贵族,却是一秒变脸,联起手来笑道。
一旁的奥梅斯公爵看着喧闹的场景,斜眼瞟了那王座上木讷的吉尼吉斯,嘴角露出一抹轻蔑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