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风晴闻言神情一凛。
是啊,当年临安公主贵为太祖长女,最终不也是落得如此境地?
她看了看那边的赵辉之后肃然道:“是,回去我好好跟雨暗说清楚。殿下也不必过于忧虑,驸马爷虽年轻,但行事谋定而后动。若非许萝筠被诱得恶行昭彰,想奏请陛下换了她却不易。殿下纵能以身份强压,也会落个恃宠跋扈的说辞。有驸马爷在,殿下又一贯小心谨慎,不会有那一天的。”
朱琼枝十分认同地点了点头,站起来舒展了一下身躯:“是啊,大婚那天晚上我就差点忍不住对她发脾气了。要不是赵郎,其实我也不知道怎么收场好。皇兄那天也只是允了见舅姑,却没有惩治她和费缗的意思。朝见时才知道,皇兄也以为不便重惩,说赵郎等她贪墨的法子更好。只不过,没想到我们越是给她权柄,她越是放肆。”
徐风晴赞同道:“驸马爷不愧是武官家长大的,懂得兵法。话说,驸马爷懂得的东西真不少。典正说驸马爷是算学奇才,外府那个小木首也说驸马爷是营造行家。”
朱琼枝眼镜后的目光带着庆幸与爱恋,落在赵辉的背影上说道:“皇兄说过他很聪明的,这次也多亏皇兄慧眼识人。”
徐风晴跟着她看赵辉,心里只觉得驸马爷很神秘。
他毕竟只是十六七岁啊。
如果这么有能耐,做一个从此不能担当大任的驸马,会不会心里委屈不甘呢?
徐风晴和无心杂务、心思单纯的梅雨暗不同,她更加愿意能做成一些事情。
不过驸马爷出府之后就装着心事,并不像之前在府内那么自在,难道此行有什么为难?
徐风晴想不明白,南京城内的朱瞻壑也想不明白。
“大姑父毕竟是为建文尽忠而死。”他问着汉王府的幕僚,“皇爷爷虽然没怪罪大姑一家,但我这小姑奶奶却专程过江拜访,皇爷爷听说了总会不喜的,派个下人去就足够了。听说,这是大伯的意思。”
时隔多日,宝庆公主府内典正司正掌记获罪的过程细节对于消息灵通的人来说已经不是秘密。
年轻的新驸马在其中起到了很大的作用,他自然不再被低估。
而永平公主本来要在那天第一个到宝庆公主府拜会,随后却被太子派人告知先延后。
说法是:宝庆公主理应先去拜会其余长公主。
可即便是其余长公主,为何要专门过江去拜会她?
“世子殿下,依老朽看来,太子殿下这是准备从旧勋戚入手了。”
一个老儒士捋着胡须,凝重说道:“先是靖难新勋臣中原先的建文旧臣陈瑄,现在又是临安公主。永乐以来,都是靖难新勋臣得重用。但已经十年多了,旧勋戚心中未尝没有怨言。新勋武大多敬重王爷悍勇,太子殿下深得文臣拥戴,若是又拉拢了旧勋戚……”
“……哼!枉父王还替他向皇爷爷讨差使,这赵驸马果然还是甘为大伯效力。”
“哎,陛下命太子殿下亲自送亲,他本就难以亲近王爷。”那老儒士摇了摇头,“依老朽看来,虽说他是太祖爷如今唯一在世的女婿,却也不必多对他用心。在府中搞什么工坊,那就是弃了将职一途,本以为他此后会到幼军之中当差的。”
朱瞻壑却不认同:“如今他只是年轻难以服众,但这太祖爷女婿的身份,越到将来越重要!不论如何,还是要想办法促成他去督造大报恩寺一事。他做成了,是父王首荐的恩情。他做砸了,是大伯监国时用人不当!”
“这次北狩,陛下只怕又想北征的。钱粮上,哪里还有余地再兴大报恩寺大工?”那老儒士摇了摇头,“太子殿下不会这么做,又一定会听夏原吉等人劝。”
“嘿,大报恩寺可是皇爷爷夙愿,大伯即便不想办,也不得不办,至少要做个样子已在办。”朱瞻壑冷笑道,“皇爷爷回京前,自是无法动工。但到时候皇爷爷回京怪罪,就要有人背这口黑锅了。大伯自然舍不得折了那些真正心腹,反倒我这小姑爷爷,是个好挡箭牌。若是他督造,皇爷爷看在小姑奶奶的面子上,顶多也是训斥罚俸了事,不会重责。”
那老儒士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到时只要赵驸马悟到了这点,自与太子殿下生出嫌隙!”
长江上,船尚未至江浦。
赵辉和李芳说了一会话之后,到了船楼里坐下叹了一口气。
朱琼枝也看出不对劲,问他怎么了。
“你那大侄子让我办一件难事。”赵辉摇着头,“他让我请你这大姐回京居住,还让我择日遍邀你的姐姐们到府中团聚一下。”
这回朱高炽倒是学乖了,赵辉出发前他还专门送了送,为的却是这件事。
“……这是什么难事?”朱琼枝想不通。
“事情本身当然不难,可你这大侄子这么办不妥!”
朱高炽是对赵辉刮目相看了,如今让赵辉帮忙办事的方式却很毛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