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统拿着这几张纸细细看过之后抬头深深看了他一眼:“驸马爷,老奴现在记性不好了,若要补全就得去司里看。费司正又出去了,老奴并无钥匙……”
“这样啊。”赵辉叹了口气,“看来余司副和许、费二位还是相熟的。”
余统把那几张纸放回书案上又跪了下来:“驸马爷,您到底要老奴做什么,还请明示。老奴快入土的人了,别无他想,能办的一定办。”
赵辉坐着沉默了一会,随后才走过去重新扶起他:“不是多大的事。只是余司副也知道,陛下疼爱公主殿下,太子殿下亲自送亲不说,之前又允了公主殿下之请见我母亲。若是公主殿下受委屈,陛下是不容的。府里若是乌烟瘴气,甚至卷入大是非里,陛下也是不喜的。余司副以为如何?”
“此言甚是,老奴也是这样想。”
余统现在见到赵辉的另一面,一点都不像这几天那般唯唯诺诺。
当夜拿出眼镜时那种高深莫测的感觉又回来了。
他站起来之后有些畏缩犹豫地问:“那驸马爷是想……”
“是公主殿下和我都想。”赵辉笑了笑,“因此想要心里有数,余司副愿不愿帮忙?”
余统低下头:“老奴是公主府司副,自然是服侍殿下和驸马爷。”
“那就好,一切如常。只不过是已经开府了,公主府原有多少家当,殿下想心里有本账而已。”
余统心里剧震。
原来公主殿下和驸马只是在欲擒故纵,想要拿到许萝筠和费缗的罪证。
刚刚开府,账目当然是最简单的。御赐有多少,各家贺礼又有多少,很容易就理清楚了。
到了要发作时,点清楚剩余的,再查查开支出去的,对不上的就是证据。
“驸马爷非常人,殿下更是聪颖。那……老奴就想办法,帮殿下和驸马爷想想还有哪些错漏。”余统说完犹豫了一下,“驸马爷既知府里下人多与许典正、费司正相熟,那将来……”
“将来如何?”
“……若是殿下受了委屈,事情还是得宫里才能处置……”
赵辉服了这老头,既然都接了这差使,还拐弯抹角的。
他干脆说道:“实话告诉你,陛下当时在北市楼让海公公请我去赴宴,保定侯府有人前脚在我家中要招为婿。殿下和我都不愿府里下人与外面有其他牵连,许典正虽看似守礼谨慎,但今天就急迫想要变卖一些御赐和贺礼,再采买妆点府上。她有了这举动,我才找余司副来。事情正要闹大,到时候好请陛下做主让府里干净些,以后殿下和我才好过安稳日子。余司副老成,我和殿下将来还要仰仗。”
余统听到了内情之后心里更加震动。
他本就身负使命,赵辉把朱棣都抬出来了,余统还有什么话好说?
如今只能说驸马爷眼光毒辣,一下就找到了他。
话里话外,还有保举他将来接任司正的意思。
于是他就塞了那几张纸到怀里出去了。
赵辉并不担心余统够不够靠谱,有一定把握就行。
能够拿到证据最好,拿不到也不怕闹大。
朱棣知道舅姑礼的疏漏而放任不管不就是想借题发挥吗?他都派了銮舆司作为舅姑礼的公主府仪仗队,无非是想强调各家都学学公主府,各安身份。
舅姑礼疏漏本身不算大过错,毕竟过去的惯例在那里。
但若是府里下人手脚不干不净,甚至来历还不干不净,与王府有什么牵连,那问题就大了。
现在就看许萝筠和费缗有多大胆。
没两天,许萝筠就做主为公主府里添了仆役二十三人,内府仆妇十一人,外府仆壮十二人。
而那些“多余”珍玩器物的变卖,公主府陈设妆点的采买也一直在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