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期礼毕,接下就只等大婚之日了。
陈瑄却提醒他:“驸马,公主府财产,你可不能轻易碰。”
赵辉:???
“那都是公主殿下私财!”
赵辉:!!!
陈瑄解释了一下,赵辉这才明白。
就民间来说,妾的地位为什么无法和妻相提并论?除了礼法上的区别,更重要的是因为律法保护正妻的私财,也就是妆奁。
明媒正娶当中的这个媒人是婚姻产生纠纷必定要出面的重要人物,因为他充当着“证婚人”一样的角色。
到了公主驸马这个层级,“公证方”更多。
陈瑄提醒赵辉不要碰公主妆奁,是尽他应尽的义务。
“公主允肯也不行?”
“公主和驸马若是恩爱,其实也不必禁忌。只是驸马要谨记,若是起了纷争,那就不是小事了。”
赵辉抠了抠脑壳,他能和公主怎么起纷争?朱琼枝不难相处。
陈瑄的意思是:皇帝为了公主们始终生活无忧,对于妆奁的安全性可能更加看重。
“我明白了,小门小户出身,让伯爷担忧了。”赵辉也不计较,“伯爷勿虑,我如今也在练手艺,将来不愁生财之道。”
他又不是坐吃山空之辈,朱琼枝是富婆就让他富呗。
对赵辉来说,一年一千石的岁禄……按照永乐二年“令公侯驸马伯禄米照文武官例、米钞兼支”的规定,他个人一年到手虽然只有一百八十石粮、其余都是宝钞和胡椒这些,这些都是他的私房钱啊。
公主府的开销公主府支出嘛。
“驸马言重了。只是生财之道也要谨慎,驸马只是自己消遣还好,总不好明着经商。万一被弹劾,轻易就罚一月甚至二三年俸,那就得不偿失了!”
赵辉目瞪口呆,陈瑄似乎比他还苟。
但陈瑄那三儿子怎会那么骄纵?在家里被管太狠了逆反?
“总之,都是分寸!”陈瑄谆谆教诲,“驸马这就静心准备大婚吧。”
“伯爷留步。”赵辉看他准备离开,趁此机会问问他,“这些天以来我一直在琢磨一件事……”
都是苟道中人,两人又有了这层关系,赵辉把汉王越来越浓的热情和皇帝那句“是朕太善了”对陈瑄说了说,陈瑄听完深深地看着他。
“驸马,你把自己想得太过无关紧要了。我且问你,陛下赏赐宝庆公主为何尤甚诸位亲生公主?”
赵辉闻言陷入思索。
是啊,只是疼爱?
皇帝做事,千万不能只从感情的角度去思考。
即便他因为当年之事对亲情心怀愧疚,眼下已经是永乐十一年,何必对朱琼枝的大婚重视到这种程度?
“小子愚钝,伯爷既然明白,还请不吝指点!”赵辉干脆直接问他。
陈瑄意味深长地叹道:“我只算半个靖难功臣,驸马明白吗?我总督海运十年,虽得信重,也只能说是任劳任怨。陛下还有扫平草原之心,永乐朝必定还有人因功授爵。但显位要职就那么多,我且问你,那洪武旧勋呢?”
赵辉闻言悚然:“伯爷意思是……陛下赏赐如此之厚,是借我安抚洪武旧勋?”
陈瑄这才点了点头。
赵辉这下总算想明白了。
因为他是朱元璋最小的女婿,如今唯一在世的女婿,他以后的身份天然跟洪武朝旧勋戚相近——关系好拉嘛。
想一想朱元璋那么多儿子、女儿,国初和勋臣互相联姻,洪武朝的旧勋臣不知多少家跟赵辉有实质的亲戚关系。
这些洪武旧勋目前的处境可不算好,既有朱元璋昔年的蓄意清扫,又有靖难之役后靖难功臣挤占要职显位。
靖难功臣里,许多都跟汉王、赵王走得更近。
朱棣既要重用靖难功臣继续建功立业,却又要压制汉王、赵王的野心。
他让朱高炽亲自送亲,就是给朱高炽一个通过他来示好洪武旧勋的机会。
朱棣说他善,是因为他无法效仿朱元璋打压跟着他靖难的那些勋臣。他开了靖难的头,要是永乐朝重演洪武朝旧事,那么将来朱高炽继位后大明只怕就陷入靖难循环了。
偏偏朱高炽更偏重文臣一些,一向不注重去拉拢勋臣。
既是怕引起朱棣猜忌,又想压制勋臣建功立业之心,认为大明该休养生息。
洪武旧勋无疑是个好的切入点。现在的洪武旧勋如果能感受到朱高炽的善意,至少能让他们和靖难功臣都觉得太子将来会尊重他们的利益,让他们有“善终”。
这总好过他们将来拥戴汉王、赵王来把大的博一博。
赵辉想清楚之后几乎破口大骂:朱棣你是觉得我很懂拿捏分寸所以给我加难度吗?
不干人事!之前只知道这驸马有毒,没想到毒性这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