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辰的眉梢微微一挑。这祖训,明显是罗业现编的,那竹简黄得都不太均匀,像是用茶水泡过。
他冷静地观察着罗业身后几位族老的神色,果然,有几人眼中露出了不忍和一丝困惑。他们虽然想让罗辰交出部分权力,但也不至于为了权力而编造祖训。
就在罗业以为胜券在握,准备进一步施压时,一个苍老而坚定的声音,挡在了罗辰身前。
“罗业族叔,此言差矣!”
说话的正是罗福。他面色严肃,手中同样拿着一卷竹简,只不过那竹简崭新许多,显然是近期所写。
“家主临终之前,曾将遗书交予老奴。遗书明确指定,少主罗辰,为罗氏坞堡唯一继承人,所有坞堡事务,皆由少主一人决断。家主还嘱咐所有族人,务必听从少主号令,不得有违!”
罗福的声音铿锵有力,将罗业的“祖训”瞬间击得粉碎。这是罗彦的遗书,是家主最后的命令,比任何虚无缥缈的祖训都更有分量!
罗业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他没想到罗彦竟然留下了遗书。
“遗书?!”罗业不甘地叫道,“这遗书……谁知是不是你老奴伪造的?!”
“大胆!”陈虎一声怒喝,他一直站在罗辰身后,此刻猛地跨前一步,腰间的环首刀“呛啷”一声出鞘半寸,寒光闪烁。他身后的几名心腹护卫也同时将手按在刀柄上,目光如炬,死死地盯着罗业及其党羽。
坞堡的兵权,在罗彦死后,已经毫无疑问地掌握在了陈虎手中。
而陈虎,在两次守城战后,对罗辰的忠诚已经毋庸置疑。这无声的威胁,让议事厅内的气氛瞬间凝固,那些原本附和罗业的族老,也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罗辰缓缓站起身,走到罗福身旁,接过那卷遗书。他没有去看罗业,而是将目光投向了在场的族老和管事们。
“诸位族叔,诸位长者。”罗辰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却字字清晰,
“我知各位忧心坞堡安危,也知各位对罗氏一族忠心耿耿。但如今坞堡内外,危机四伏,黄巾贼随时可能再次攻来。若此时将权力分散,各自为政,那无异于自断臂膀,自取灭亡!”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一张张惊疑不定的脸。
“坞堡的防御,还有诸多漏洞;粮草的分配,需要精打细算;伤员的救治,需要统一调度。若不能统一指挥,快速决断,一旦有变,谁来承担责任?谁来力挽狂澜?”
罗辰没有直接反驳罗业关于他“年幼”的论调,而是将重心放在了坞堡的生存危机上,将个人权力之争,上升到了家族存亡的高度。
他用刚刚结束的两场守城战为例,无声地证明了自己临危不乱、运筹帷幄的能力。
他的话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静和分析,让在场的族老们无从反驳。
他们回想起罗辰在城墙上那一道道果断的命令,那精准的预判,以及两次击退黄巾军的辉煌战果,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寒意。这个少年,真的只是一个孩子吗?
罗业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他想反驳,却又无从说起。罗福亮出了遗书,陈虎亮出了刀,罗辰又将大义摆了出来,他所有的算计,都被堵得严严实实。
“哼!”罗业最终只能重重地哼了一声,他知道今天再闹下去也讨不到好处,反而会彻底撕破脸。他一甩袖子,转身便走,脚步不再颤巍巍,反倒虎虎生风,只是走得太急,差点被门槛绊倒,身形一个趔趄,更显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