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骆希声尚有理智。
没怎么思索,他断然拒绝:“大人错爱了。”
只因为一来,他要想在这混乱的朝堂里生存下去,决不能行背弃上官之事;二来,沈质从没害过他,骆希声在大理寺中享受的种种优待好处都是出于沈质之手,他还有点仅剩的良心。骆希声更不愿意现在就卷入朝堂中的漩涡,他要是坐上大理寺卿那个位置,定会成为众多朝臣的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且,还有一个隐秘的心思告诉他——就此答应便永远只能做冷芳携的下属,永远只能看着他的背影,一条汪汪叫着祈求主人垂怜的狗,招之则来,挥之则去。
他不想跟路慎思一样。
即便冷芳携会因此视他为敌,但做敌人总好过被无视,被记恨总好过被遗忘。
因此,面对冷芳携一瞬冷下来的面容,骆希声还有心情笑。他的长相是英俊的,只是素来挂着讨好的笑容,穿着青色官服,显得灰扑扑,此刻笑得真心实意,反而有种说不出的少年气。
马车停在大理寺外,骆希声朝冷芳携拱手,不无遗憾地离开。即将踩到地砖时,被十一隐蔽地踹了一脚,一时没有站稳,“扑通”跪在地上。
十一瞪着他,完全不似在卫所里的温和态度。
膝盖钝痛,骆希声龇牙咧嘴地按着,刚想起身,就看见车帘微掀,露出半张玉人般的脸。
冷芳携转过来垂眸看他,被他的狼狈姿态逗笑了,勾唇道:“明日早朝,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马车滚滚远去,徒留骆希声跪在原地,片刻后,他俯身,两手置于身前,行了个大礼。
“很想说恭敬不如从命,但……”他慢慢站起来,拍拍衣袍上的灰尘和鞋印,眯眼自语,“这样,你可不会看着我。”
大理寺前的一幕被很多人看在眼里,于是对骆希声的攻击又多出一份罪状:谄媚过甚,如同野狗,怕是甘愿给冷贞舔鞋!
“大人!”十一愤愤不平地翘着嘴,“我去教训他。真不知好歹,居然敢拒绝大人!十一一定想办法让他改口。”
至于什么办法,无非是用刑、威胁性命一类。
冷芳携只是耍耍骆希声,摇头说不用。
十一还以为他欣赏骆希声的品格,不愿意对他动手,兀自生闷气。
*
午后,御书房内。
日光透过祥云形的圆窗透进屋内,尘埃漂浮,一张梨花木桌上,冷芳携衣衫敞露,乌发如云披散,抵在窗前轻轻摇曳,一如窗外暗香浮动的花树。
他坐在梨花木桌上,右脚踩着天成帝的肩膀,未着白袜,白皙的脚背上青色经络突起,指甲粉润,踮在锦衣之上仿佛玫红花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