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金军南下(1 / 2)

宣和二年(1120年),东京汴梁。

赵佶端坐于延福宫的画案前,笔锋游走,一只青鸾跃然纸上。

殿外,朱勔正指挥着江南运来的“花石纲”,一块块奇石被工匠雕琢成仙山琼阁的模样,嵌进这座永不满足的皇家园林。

可千里之外的江南,早已民怨沸腾。为了搜罗奇花异石,官府拆屋破桥,强征民夫。运河之上,运石的纲船连绵不绝,而两岸却是饿殍遍野。

苏州一户商家,因被勒取丝竹花木,老人悬梁自尽,其子持刀冲入县衙,血溅公堂。

南北,动荡不安。宋江聚众梁山泊,劫掠州县;方腊起于睦州,啸聚十万之众,攻城略地。朝廷派兵镇压,却因西军久戍边关,内地武备废弛,竟屡战屡败。

最终,童贯调集陕西六路精兵,才勉强平定叛乱,可江南膏腴之地,已化为焦土。

而大宋真正的劫难,却在北疆悄然酝酿。赵佶一意孤行与金人订立“海上之盟”,约定共灭辽国,夺回燕云。

可当宋军北上时,竟被辽国残兵杀得大败。赵佶为掩败绩,竟以每年百万贯的岁币,向金人“赎买”燕京等空城。

河北、山东百姓被横征暴敛,只为填补这场荒唐交易的亏空。

为凑足“赎燕之费”,官吏剥尽了百姓最后一层皮。

老农跪在龟裂的田埂上,看着被征粮队抢走的种粮,浑浊的眼里映着冲天火光——那是活不下去的流民在烧衙署。朝堂上捷报频传,可边关将士都知道燕京那些城里连炊烟都没有,只有野狗啃食着无人掩埋的枯骨。

而赵佶仍在艮岳赏雪,蔡京正为“丰亨豫大”的盛世奏章润色。

此刻,燕山以北的寒风中,金人的铁骑正在磨刀。

探马一次次飞报边境异动,却被枢密院扣下。直到那年冬天,金兵突然撕毁和约南下!整个宋王朝将为之倾覆!

...

宣和七年(1125)十一月中旬,河东路(山西)云中山的风裹着冰碴子,刮在脸上像被钝刀割。

李骁把冻得发僵的手缩进袖管,粗布袄子上的三个补丁根本挡不住寒气,那点可怜的暖意早就被风卷走了。

他瞥了眼身后的李全武,老仆佝偻着背,背上的麻袋压得他直打颤,可那双攥着枣木拐杖的手,却稳得像钉在地上的石头。

“阿郎,过了羊角崖就有山洞。”老仆的声音带着喘息,他跟了李家三十年,从成都府的绸缎庄到这鸟不拉屎的山路,脸上的皱纹里藏着的,是旁人看不懂的风霜。

李骁没应声,喉结滚了滚。

胃里空得发慌,半天前啃的半块窝头早消化干净,现在连唾沫都咽得心疼。

他想起成都府的酒肆,想起怀里搂着的美人递过来的葡萄,那甜汁顺着喉咙滑下去的滋味,和现在嘴里的冰碴子简直是两个世界。

痛、太痛了!

“老爹的话,果然是对的。”他心里发苦。

老父临终前攥着他的手,说“守着那点家底,平安过一生”,可他偏不信邪,要自己闯出一片天地。

出蜀前在赵子龙墓前求了支上上签,老道说他“龙游浅水,遇风云方能化龙”,还做了个怪梦——千军万马中,银甲将军持枪跃马,身后烟尘滚滚。

他以为这是贩马发达的兆头。

十匹契丹马,是他从朔州找契丹人用仅剩的家产换来的。

都是上好的战马,体型较小但耐力极强,适应严寒和艰苦环境,性子也烈,一路上没少惹麻烦。

只要运到太原府脱手,至少能翻十倍利,到时候又是条响当当的好汉。

说来可笑,在爬西岭雪山失足后,他醒来就躺在汉顺平侯赵子龙墓前,来到了这个陌生的时代,再回想那个怪梦,此中稀奇根本不足为人道。

好在此世家庭也是个蜀州富商家,本以为又能纨绔逍遥快活一世,白天跨马游街,夜晚青楼宴会,搂着小娘子讲圣人抡语故事...

谁知道,天有不测风云!

说起来,这几年好似大梦一场。

偌大的家业在苏杭应奉局贴个条子后,货物被扣押,称为“御前物”要送到汴梁去,好不容易花钱打通关节赎回来,还没喘口气,方腊又在江南起兵了,兵荒马乱的,生意又是雪上加霜。

等西军南下平定方腊后,本以为世道会好转,哪儿料到西军对残破的江南再扫荡一遍,之后花石纲还是照样运,民不聊生。

这下李家是完全失去了江南的生意,只能退回蜀地,可蜀地生意也是一天天不景气,那钱引滥发无数,官府就用此来打劫富裕商人,加上各地盗匪不断,商路难行,李家的生意是完全倒了。

大梦一场空。

李骁是欲哭无泪,本以为凭借自己的学识能够迅速在此世崛起,结果现实好好给了他两个大耳巴子吃,“啪啪”作响,让他才明白过来,原来自己是真国家教育大计下的漏网之鱼啊,可以说啥都明白一点,又什么都不明白透彻,做啥都是半桶水响叮当,典型的眼高手低,简直是欲哭无泪。

现在,他头发乱得像鸟窝,身上的汗臭混着马粪味,连痛骂一声“贼老天”都怕引来巡检司的人。

“李东家,瞧见那块卧牛石没?”

走在最前的耿固停脚,约莫三十出头,身材精瘦,一双眼睛却亮得惊人,活像山里的狐狸,一张嘴能把死的说成活的。

“杨无敌当年在这儿劈过山崖!”

他自称走遍河东路的山山水水,哪条小路能避开巡检司,哪处山泉甘甜,甚至哪个村子的寡妇最漂亮,他都门儿清。

李骁最初雇他只是为了带路,现在倒觉得这钱花得值,至少这漫漫山路没那么无聊了。

他们这一行五人,除了他和老仆李全武,还有耿固和石家两兄弟护卫。

十匹契丹马被分散拴在队伍中间,马蹄上裹了粗布,不容易打滑且走起路来几乎没有声音。

耿固来了精神,手舞足蹈地比划着,“有天夜里辽军偷袭,杨无敌情急之下,一刀劈开山崖,那块石头就是当年崩下来的!”

“吹吧你。”石勇嗤笑一声,“真那么神,还能被辽人擒了?”

“你懂个屁!”耿固急了,“那是被奸臣害的!我爷爷亲眼见杨家后人来祭祖……”

李骁听着他们斗嘴,嘴角微微上扬。

耿固这人虽然满嘴跑马,但对这片山川确实了如指掌。三天前要不是他坚持走那条几乎被积雪淹没的小道,他们早就被巡检司的人逮个正着了。

“嘘!”李全武突然低喝一声,拐杖重重顿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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