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的黑暗与寒冷,如同两座沉重的大山,无时无刻不在挤压、吞噬着沈清辞残存的生命力。老忠叔那罐带着余温的药膏和那张写着“待时”的纸条,如同在冰封的绝境中凿开了一丝微小的缝隙,透进一缕微弱的光和暖。
她将那张小小的纸片紧紧贴在心口,感受着那粗糙的纸面和炭笔的印记,仿佛能从中汲取到老忠叔传递过来的力量。活下去!待时!这四个字成了她在这无边黑暗中唯一的支撑。
她极其珍惜地使用着那罐药膏。每一次涂抹,清苦冰凉的感觉渗入溃烂的皮肤,带来细微的刺痛和一丝舒缓。她用那块干净的纱布小心地包裹好双手,虽然依旧冰冷僵硬,但那份灼热和麻木感似乎被压制住了些许。她将空罐子和油纸仔细收好,藏在最贴身的地方,连同那张纸条,仿佛那是她最后的珍宝。
然而,身体的折磨并未停止。地牢的阴寒无孔不入,单薄的囚衣如同纸片。饥饿感像一头凶兽,日夜不停地啃噬着她的内脏。送进来的食物,是浑浊冰冷的稀粥和一小块硬得能砸死人的黑面饼,散发着难以言喻的馊味。每一次吞咽,都伴随着胃部的痉挛和强烈的恶心感。为了活下去,她强迫自己一点点咽下去。
时间在黑暗中失去了刻度。她只能通过送饭的次数(如果那能称之为“饭”的话)来大致推算天数。一次,两次……当第三次那令人作呕的食物从铁栅栏下被推进来时,沈清辞的心沉了下去。
三天了。
距离她被关进这地牢,已经整整三天了。
而“待时”……时机在哪里?老忠叔……他怎么样了?外面……发生了什么?
一种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藤蔓,悄然缠绕上她的心脏。萧珩将她关在这里,是打算让她自生自灭吗?还是……在等待某个时机,彻底处置她?王嬷嬷和嘉仪郡主,是否会在这三天里落井下石?
就在她蜷缩在角落,忍受着新一轮的饥饿和寒冷侵袭时,牢门外那熟悉的、极其轻微的金属摩擦声再次响起!
沈清辞猛地抬起头,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是老忠叔?!还是……?
铁栅栏被小心翼翼地拉开一条缝隙。这一次,塞进来的不是油纸包,而是一小块被揉得皱巴巴、边缘带着水渍和些许霉点的宣纸碎片!
沈清辞的心跳得更快了!她几乎是扑过去,颤抖着抓起那张纸片。她摸索着凑到铁栅栏透进来的那丝微乎其微的光线下,拼命地辨认着。
纸片上的字迹更加潦草、模糊,显然是匆匆写就,又被揉搓过,墨迹有些晕开。她瞪大了眼睛,几乎要将眼珠贴上去,才勉强看清上面几个断断续续的字:
“…三日后…郡主生辰…宴…乱…机…”
下面似乎还有几个字,但被水渍彻底洇开,模糊一片,再也无法辨认。
三日后?郡主生辰?宴?乱?机?!
沈清辞的脑子飞速运转!
嘉仪郡主的生辰?三日后王府会举办宴会?宴会人多眼杂,容易生乱?机会?!
老忠叔是在告诉她,三日后郡主生辰宴,是混乱中可能存在的……机会?!
一股夹杂着希望和巨大恐惧的电流瞬间窜遍全身!希望在于,这似乎印证了“待时”的指向!恐惧在于,这个机会意味着什么?是趁乱逃出地牢?还是……会有更大的变故?
三日后……那不就是明天?!她只有一天的时间了!不,也许更少!她必须在这最后的时间里,尽可能地恢复体力,做好准备!
这个认知如同强心针,让她麻木的精神瞬间紧绷起来!她不再犹豫,强忍着恶心,将那份冰冷的稀粥和硬邦邦的黑面饼,一点一点,如同吞咽刀片般,用力塞进嘴里!胃部剧烈的翻腾和抗议被她强行压下!她需要能量!哪怕是最劣质的能量!
吃完东西,她强迫自己站起来,在这狭小的、冰冷的囚室里,开始极其缓慢地活动身体。伸展僵硬的手臂,活动麻木的双腿,小心翼翼地做着一些幅度极小的动作。每一次移动都牵扯着身上的伤口和冻僵的肌肉,带来钻心的疼痛,但她咬紧牙关,一声不吭。汗水混合着冰冷的寒气,从额角渗出。
活下去!待时!抓住机会!
这个念头支撑着她,让她在极致的痛苦和虚弱中,爆发出惊人的意志力。
时间在焦灼的等待和痛苦的准备中缓慢流逝。她不知道外面是白天还是黑夜,只能靠身体的感觉和送饭的间隔来推算。当第四次食物(同样是稀粥和黑饼)被推进来时,沈清辞知道,第三天到了!
嘉仪郡主的生辰宴,就在今天!
地牢里依旧死寂。但沈清辞的心,却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湖面,激荡不已。她竖起耳朵,全身的感官都调动到了极致,捕捉着地牢通道里任何一丝异常的声响。外面……开始了吗?混乱在哪里?机会又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