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啪!啪!”,一阵密集的枪声打向正在跑的队伍。
“哎吆!”牟老师忽然大叫了一声,停了下来,只见牟老师的长衫下面涌出红红的鲜血,牟老师中枪了。海蜇他们着急地叫着:
“牟老师!牟老师!”
毕竟是学习过中医治疗,海蛎子迅速递到海蜇手里一团纱布,海蜇迅速解开牟老师的衣服,撒了一把药粉面,把纱布敷在伤口上,再绑扎住腰部,暂时止住血,
“快,送医院!”
七八个学子抬起牟老师继续向前跑,而警察站在原地也没追过来,也没再朝向游行队伍放枪。
日兆的学子们沿着西青龙大街飞快地向西奔去,沿途看见一所医院,便赶紧把牟老师送进去。看着牟老师蜡黄的脸上冒着冷汗,还不停地**着,女生们都忍不住哭了。医院的大夫赶过来,竟然是个洋人,穿着白大褂,蓝眼睛高鼻梁,高个子瘦瘦的,留着络腮胡子,微微发红的皮肤,海蜇他们在日兆的学校有洋人老师教学,所以并不好奇外国人。洋大夫抄起剪子,咔地把牟老师的衣服给剪开了,这倒让海蜇以及海香等人大吃一惊,因为他们还从没见过先生给人看病时,二话不说先把病人的衣服给剪开。
“Thatsamazing!”
洋大夫嘟噜了一声,海蜇他们能听懂,洋大夫说好神奇!原来,洋大夫看到海蜇在伤口上撒的药粉止住了血,问题是这有什么可神奇的呢?在日兆,给受刀伤枪伤的人都这么治疗。海香回了洋大夫一句:“Wehavetheabilitytodealwithgunshotwounds.”,(我们会处理枪伤!)。
洋大夫倒是很惊奇:“你们是大夫吗?”
这个洋大夫能够讲中国话?海蜇忙给洋大夫解释说:
“不是,我们是学生不是医生,我们正在学习中医。”
洋大夫点点头:“Isee”(原来如此)。
洋大夫把牟老师的伤口消毒缝合上药再包扎,不一会儿又把他送回病房,医院外面还是很乱,偶尔还能听到枪声,很多人拖着旗帜横幅还在向齐鲁学院的方向跑。
洋大夫明白这群充满活力的年轻人正在做什么,洋大夫告诉他们:
“你们沿着西青龙大街继续往西方向跑,距离这里很近,在路南有条胡同叫东双龙街,沿着这条胡同跑到南头就是齐鲁学院,这位先生的体内没有子弹,只是擦伤,他伤势不严重,在我这里再住一天,明天他伤势肯定会有好转,就可以找你们去汇合,能明白吗?”
海蜇看着牟老师痛苦的样子,他伤成这样不忍心离去,可是医院内外都是在焦急等待的同窗们,只见牟老师忍着伤口的疼痛,微微欠身想坐起来,女生们赶紧扶住牟老师,劝他别起床。
牟老师又慢慢躺下,疼痛让他很吃力地对海蜇说:
“有大夫看着呢放心吧,你们不用管我,你赶快把同窗们带到齐鲁学院,看看有没有走丢的学生,有没有受伤的,带好行李随时撤回日兆。你联系丁老师,联系咱们学校的其他老师,他们带的队伍现在在哪里?再看看那些警察们还有什么行动?组委会下一步还要怎么办?听他们安排,但是一定要注意安全,不能再出事。”
海蜇有些犹豫。
“你快走吧!你的这些同窗们比我重要!”
海蜇只好告别牟老师,带领游行队伍返回齐鲁学院。这个时候的齐鲁学院,要比游行队伍刚出发时安静得多了,悲愤情绪萦绕在每一个人的心头。济南的天空灰蒙蒙的,跟日兆湛蓝的天空相比,济南的天给人一种压抑感。风也跟日兆很不一样,济南的风,吹到人的嘴里、鼻子里、耳朵里,都会带进细细的沙土,刚才还是轻柔的扬沙风,忽然之间变得有些狂躁,满地的碎纸屑,满地的废弃荷叶(济南的食品包装均为荷叶),破烂布头随风飘向天空。一条灰色的布条,在地上翻滚着,滚着滚着,被石块挡住去路,狂躁的风沙认为它故意跟风大爷作对,怒气油然而生,便稍加蛮力,石块就被吹得吐了血,连滚带摔地变成了碎石块滚得更远,恐高的灰布条想留在地面不想在天上飞,死命地缠住石块求救,已经吓晕了的石块兄弟,根本也不顾及同为多年垃圾的好友情谊,使出吃奶的力气摆脱了灰布条的纠缠,可怜的灰布条,只好乖乖上了天,怨恨透了石块的灰布条,声嘶力竭地叫喊:
“妈呀你等着,老子早晚会掉下来的,非削扁你个臭石头不可!”。
所以你看,树枝上,房檐上,挂满了纸屑荷叶垃圾布条,原本是灰色的天空,渐渐变得昏暗发黄,济南人变黄了,柳树槐树变黄了,原本漂亮的教学楼变黄了,驴车牛车变黄了,坑洼的路变黄了。海蜇他们的帐篷被吹得东倒西歪,石磨子死死拽住帐篷的一角还歪着嘴巴嚷:
“拉!拉!拉住那边的角!”
海蜇和小舵子他们,眼看着控制不住就要飞上天的帐篷,被它那不听劝的蛮劲吓坏了,死命扯着帐篷里的扣眼,急急地用麻绳绕着支撑木桩捆着绑着。可是原本方方正正的帐篷鼓成一个大圆球,拼死命也要挣脱绳索的束缚,臭不要脸的风大爷故意来捣乱,偏要往已经快要胀裂的帐篷里挤,哼,小样!不把你顶上天,老子就不是你大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