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汐懒懒地说:“还好,就是容易犯困。”
玄濯歉疚地揽住她腰身:“近来我总是有事,没法好好陪你,你若是自己待在这里觉得孤单,我就带你出去走动走动,认识些仙子神女,或者其他神官的家眷,说不定有你能聊得来的。”
他顿了下,笑道:“对了,过些天我让七弟妹朱雀过来坐坐吧。她性子热,又善谈,你应该会喜欢跟她聊天。”
弦汐随口应了一句:“好啊。”她总不能一直窝在宫里不跟外人接触。
话音甫落,弦汐忽而想起什么,对玄濯说:“哦,有件事差点忘记和你说了。”
玄濯:“什么事?”
“凤后娘娘今天派人传话过来,问我几时有空闲,去凤宁宫和她见一面,说说话。”
玄濯蓦然一滞。
神情微不可察地凝固须臾,他垂眸瞧了眼弦汐的表情——平淡如常,没什么异样。
但他心里仍是有些忐忑。
玄濯尽量将声音放得低柔:“你如何想的?……想去见她吗?”
弦汐思索少顷,说:“不想。”
凤祐赶她下凡,害得她差点没命,又因此阴差阳错跟玄濯重新纠缠到一起,她并不是很想再见到凤祐。
玄濯笑容不变,看不出丝毫勉强:“那就不去见,回头我替你推掉。”
“好。”
弦汐便不再考虑这事,她挪动几下已略能感到微许沉重的身子,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好。
寂静一阵,玄濯道:“弦汐,你想不想跟我回龙宫?”
“……”弦汐睁开眼,沉默中,肢体隐隐僵硬,“为何要回龙宫?”
她语气明显透着几分不自然。
气氛出现一丝微妙的变化。
玄濯不觉间轻了呼吸,和缓道:“你现下住在天宫这边,父王母后总是会惦记着想看看你,倘若你回了龙宫,到时路途遥远些,他们怕你颠簸劳累,也许就不会再烦扰你了。”
可他不是都能帮她拒绝吗?弦汐张了张嘴,想说出这句话,然而话音即将出口的前一刻又被她咽回肚子。
……尽管,祖伊和凤祐是玄濯的亲生父母,但他们同样也是天帝天后,尊贵无匹,玄濯每次推拒估计也没那么容易。
弦汐垂着眼帘,沉默下来,半晌没言语。
要是她和玄濯不在一起,就都不会陷入这种为难的境地,玄濯可以好好当他的太子,她也可以回花园清净地生活,两相安好。如果不是玄濯非要缠着她……
弦汐消沉地胡思乱想着,面上厌嫌的神色越来越重,手指无知觉地捏紧泛白。
玄濯几乎是提心吊胆地看着她,心里慌乱少顷,他俯首殷切而讨好地笑:“弦汐,乌麻还在龙宫等你呢,它肯定也期待跟你和孩子一起生活。”
闻言,弦汐眼神一晃,负面情绪缓缓褪去。
乌麻毕竟有魔族的气息,不能进入天宫,玄濯为了讨弦汐欢心,偷偷带它来过几次,让弦汐看几眼便又立马送回去。
见弦汐面色有些许改善,玄濯缓了口气,继续道:“你之前不是说,它喜欢听你弹琵琶吗?正好听听音乐对孩子也好,等咱们回去,我多买些琵琶,你随便弹。”
他喉间咽了咽,小心翼翼道:“你想离开龙宫去哪儿的话,我也不会再拦着你,但是你可以叫我陪你一起吗?……不然我怕你又遇到意外。”
他的话音萦绕在耳边,弦汐黯淡的眼里光点明明灭灭,最终,还是无神地闪烁着:
“好,我跟你回龙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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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玄濯所言,朱雀确实是个热情又善谈的人。
那天来龙宫做客的不止朱雀一个,应桀也跟着过来了。应桀进门之后见到弦汐,先是显见地别扭了一下,又向下瞄了眼她的小腹,随后摆正姿态,正经行了个礼,道:“长嫂。”
弦汐一时不适应,静默好一阵,才不咸不淡地颔首回应:“嗯。”
朱雀则跟冷冷淡淡的应桀完全相反,她上来便握住弦汐双手,被玄濯挡了下才刹住前冲的脚步,爽朗地笑弯了一双火红的眼珠:“皇嫂,初次见面,您叫我朱雀就好!”
弦汐有些腼腆:“不、不用说‘您’,直接叫我弦汐就可以。”
朱雀眨眨眼:“真的吗?那我可不客气啦?”
弦汐被她逗得轻笑。
四人在前殿寒暄几句,而后进了花厅,开始聊起家常话。
聊了没一会,玄濯和应桀暂时去往书房谈事,趁着这空隙,坐在榻上一侧的朱雀朝对侧弦汐感慨:“哎,说起来,我以前一直以为就凭大皇兄那性子,大抵这辈子都不会喜欢上任何人,没想到寡了六百多快七百年的突然就铁树开花了——还一开就开得这么波澜壮阔!”
她满脸兴奋和好奇地问弦汐:“皇嫂,你是怎么把他制得这么服服帖帖的啊?传授点经验呗。”
弦汐笑得无奈:“这……也称不上是服服帖帖吧?”
“哪里称不上呀!”朱雀瞪大了眼睛,“现在大皇兄在这世上估计也就听皇嫂你一个的话了,旁的人说话他压根不带听的!”
弦汐淡道:“他父王和母后的话他多少还是听的。”
朱雀敏锐地注意到那两个生分的称呼,但她很有眼色地没点明出来,只不以为然地一甩手:“那他也不过是表面听听罢了,心里指不定拐了多少弯弯绕绕呢。”
弦汐不置可否,转而道:“你问这个干嘛呀?难道应桀经常跟你不对付吗?”
问完她才记起来,玄濯以前跟她说过,应桀和朱雀的婚后生活不太美满,似乎总是吵架置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