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姑娘确实不错,有见识,有胆识。”
他站起身,拍了拍儿子的肩膀,“继续留在邛海可以,但下次换届必须回京,这是我的底线。”
“我明白。”周政良郑重承诺,“接下来几年,我会做足返京准备。”
当晚,陈婉棠拨通了顾杳父母的电话。
顾杳坐在一旁,听着未来婆婆与远在塘县的沈老师亲切交谈,商定三月初在邛海举行双方家长会面的事宜。
挂断电话后,陈婉棠拉着顾杳的手:“你父母听起来都是通情达理的人,三月见面时,我和你妈妈打算...”
顾杳认真听着后续安排,心中涌起一股暖流。这个看似高高在上的家庭,原来如此温暖而真实。
夜深时分,周政良送顾杳回客房。
月光洒在四合院的青砖地上,两人的影子交织在一起。
“今天过得怎么样?”周政良温声问。
顾杳仰头看着满天星斗,眸底含笑:“比想象中好太多,你家人很亲和。”
周政良将她揽入怀中,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他们都很喜欢你,尤其是爸,我从没见他第一次见面就对谁这么和蔼过,包括当年嫂子进门。”
顾杳靠在他胸前,听着他有力的心跳,略微诧异:“所以,你知道背后原因吗。”
周政良笑了笑,没说话。
犹记得,七月份的演讲视频传到京城。
当晚接到母亲的电话,说小姑娘站在台上批判现实的样子,跟周立崶同志年少轻狂时的做派,简直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有时候,人上了年纪难免触景生情,引发对往事的追忆。
周立崶年轻时栽过的跟头,吃过的亏,不想让他的小儿媳再重蹈覆辙。
所以,年近七十岁的老头,对演讲台上的小顾同志,几乎算一见如故。
对上顾杳疑惑的眼神,周政良仍旧保持神秘。
“我也很好奇,等抽空去问问本人。”他收紧手臂,心无旁骛地抱着心爱的姑娘,感受这难得的二人世界。
月光下,两人的影子融为一体,静静地投射在古朴的四合院墙上。
今晚的一切,都那样温情而甜蜜。
第二天,周政良带她去拜访舅舅陈津南。
午后,阳光透过薄薄的云层洒下来,给寒冷的空气添了几分暖意。
一辆低调的红旗H9缓缓驶出四合院,朝着什刹海住宅区方向驶去。
顾杳靠在副驾驶,望着窗外掠过的京城景色,仍有些恍惚地喃喃道:“没想到陈校长竟然是你舅舅。”
驾驶座上,周政良骨节修长的手指轻叩方向盘,道出结论,“所以你当初无论有没有选择留校,都注定逃不过我的五指山。”
他侧脸轮廓分明,眉宇间透着成熟男人特有的从容与稳重。
顾杳转头看他,故意撇嘴:“那可不一定,我若是毕业后留在京城,肯定会找一个旗鼓相当的青年才俊。”
“你的意思是,我们不般配?”周政良挑眉,语气里带着危险的意味。
顾杳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般配的前提,得益于您喜欢吃...”她故意拖长了音调。
“吃什么?”周政良眯了眯眼,声音低沉。
顾杳把‘嫩草’两个字咽下去,改成:“吃醋。”
男人目视前方,余光含笑:“等我哪天不吃醋了,你就开心?”
“不开心。”顾杳伸手轻轻戳了戳他的手臂,“我要你吃一辈子醋,酸死。”
周政良胸腔发出低笑,裹挟磁性:“小顾同志,你这是变相的谋杀亲夫。”
“什么亲夫,在哪,我怎么不知道。”顾杳脸颊发烫。
“快了,杳杳。”
周政良的声音温柔而笃定。
顾杳哼哼两声,心里却泛起甜蜜的涟漪。
这男人好有自信。
她不点头,能快得了?
车子驶入京大校长住宅区,这里环境清幽,道路两旁是整齐的梧桐树,虽然冬日里只剩枝干,却别有一番肃穆的美感。
周政良将车停在一栋红砖小楼前,这座建于上世纪九十年代的三层建筑透着浓厚的学术气息,门前的小花园里几株腊梅正开得灿烂,幽香浮动。
一位精神矍铄的老者站在门口,正是京大校长陈津南。
他比顾杳记忆中更添了几丝白发,但那双眼睛依然炯炯有神,透着学者的睿智与长者的慈爱。
“老师。”顾杳恭敬地鞠了一躬,声音里带着久别重逢的激动。
陈津南脸上绽开笑容,连声说:“快进来,外面冷。”他打量着顾杳,眼中满是欣慰,“三年没见了,时间过得真快,不错,不错。”
这连声的‘不错’让顾杳眼眶微热。
她知道,第一个‘不错’是对她现状和工作的肯定,第二个‘不错’则是对她与周政良关系的认可。
周政良将手中的礼品递给迎上来的保姆,问道:“舅妈不在?”
陈津南领着两人向客厅走:“考古队年前有新发现,等不及春节收假,就跟着去了。她如果知道你们要来,肯定得留在家里,说什么也不用那么急。”
客厅布置得古朴典雅,一整面墙的书架上摆满了各类书籍,另一面墙上挂着几幅字画,其中一幅‘厚德载物’的书法作品尤为醒目,是陈津南自己的手笔。
阳光透过落地窗照进来,将室内映得温暖明亮。
“老师和师母这些年身体可好?”顾杳在陈津南的示意下坐在沙发上,姿态端正却不拘谨。
陈津南亲自为他们倒茶,动作娴熟:“还行,就是我这老腰时不时闹点小脾气。倒是你,回邛海还顺利吗?”
“多亏周书记的关照,一切都很好。”顾杳接过茶杯,双手捧着,指尖感受着瓷器传来的温度。
周政良轻笑:“您别听她谦虚,小顾同志在市政办是出了名的能干,根本不需要我特别关照。”
陈津南满意地点头,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政良从小就有主见,眼光也高。你们能走到一起,我一点也不意外。”
他转向顾杳,“当年你在京大时,我就觉得你与众不同,不仅学业扎实,更重要的是有独立思考的能力和为民服务的胸怀。”
顾杳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老师过奖了。是您教导我们要‘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我一直铭记在心。”
“好,好!”陈津南开怀大笑,“政良,你可得好好珍惜。现在的年轻人,能有这样觉悟的不多了。”
周政良伸手自然地揽过女孩肩膀,声线温沉:“舅舅放心,我认定的人,一辈子都不会放手。”
顾杳耳根微红,低头抿了一口茶掩饰羞涩。
这茶清香四溢,是上好的铁观音,显然是陈校长特意准备的。
接下来的时间里,三人从学术讨论聊到家庭琐事,气氛温馨而融洽。
周政良始终关注着顾杳的需求,适时为她添茶,或在她与陈津南讨论过于专业时巧妙地插入一些轻松话题,避免冷落任何一方。
下午四点多,保姆过来询问晚餐事宜。
陈津南热情地留两人吃饭:“难得来一次,尝尝家里厨师的手艺。虽然比不上外面大饭店,但有几道家常菜做得还不错。”
周政良看向顾杳,见她微微点头,便答应下来:“那就麻烦舅舅了。”
晚餐果然如陈津南所说,简单却精致。
一道清蒸鲈鱼鲜嫩可口,一盘蒜蓉西兰花翠绿诱人,还有陈津南特意嘱咐做的红烧肉,肥而不腻,入口即化。
席间,陈津南兴致勃勃地拿出珍藏多年的花雕酒,三人小酌几杯,谈笑风生。
“顾杳啊。”酒过三巡,陈津南面色微红,语气更加亲切,“政良父母对你印象如何?”
顾杳放下筷子,如实回答:“叔叔阿姨都很和蔼,昨天去拜访时,他们对我很照顾。”
“那就好,那就好。”陈津南欣慰地点头,“我妹妹和妹夫都是明事理的人,他们知道你是我的学生,肯定就更放心了。”
饭后,陈津南坚持要送她一份礼物。
他从书房拿出一个精致的木盒,递给顾杳:“这是我收藏多年的一套《国富论》影印本,限量发行,现在已经绝版了。从你的毕业论文可看出,比起专攻学术,你更偏向于现代政治经济学研究,送给你正合适。”
顾杳受宠若惊,连忙起身婉拒:“老师,这太贵重了...”
“收下吧。”陈津南拍拍她的肩,“就当是补给你的嫁妆。当年你毕业时,我就想送你点什么,没想到缘分让你以另一种身份回到我身边。”
这番话让顾杳感动不已,她不再推辞,双手接过:“谢谢老师,我一定会好好珍藏。”
离开时已是华灯初上。
陈津南亲自送两人到门口,再三叮嘱:“有空常来,别见外。顾杳,以后京城就是你第二个家,有任何困难,都可以随时找我。”
虽是远嫁,但有老师护着。
“一定,老师保重身体。”顾杳眸底酸涩,礼貌地道别。
坐回车里,抱着那套珍贵的书籍,心中感慨万千。
周政良启动车子,却没有按原路返回,而是朝着长安街方向驶去。
“我们不回四合院吗?”顾杳疑惑地问。
周政良控着方向盘,声音平静:“带你去个地方。”
当车子驶入长安街附近一处戒备森严的大院时,顾杳才意识到这是周家真正的住所。
经过层层关卡检查,亲眼目睹警卫们对周政良敬礼的庄重姿态,顾杳内心震撼不已。
“这里是父母常住的地方。”停好车后,周政良温声解释。
顾杳深吸一口气,透过车窗望着那些古朴而庄严的建筑,忽然明白周政良身上那种与生俱来的责任感和使命感从何而来。
这座权力聚集的中心城市,牵一发而动全身,每走一步,都要万分缜密深思。
所以,周家能立稳脚跟并取得今天的地位,仅靠一代人的努力是不够的。
“会不会觉得压抑?”周政良问。
顾杳转头看他,目光坚定:“有你在,围城之地亦成无垠苍穹。”
周政良笑了,深邃的容颜在夜色中格外温暖。他倾身过来,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走吧,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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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外话:
明天还有最后一章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