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隐隐传来太皇太后和皇太后的说笑声,混着茶香,悠悠飘散在这冰天雪地里。
金色的阳光透过窗纱,温柔地洒在胤礽身上。
约莫半个时辰后,胤礽睫毛轻颤,缓缓睁开眼,入目却是一片明黄色龙纹——康熙不知何时来了,正坐在榻边含笑望着他。
胤礽一怔,尚未完全清醒,下意识唤了声:“……阿玛?”
康熙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笑道:“怎么,睡迷糊了?连阿玛也不认识了?”
胤礽这才彻底清醒,连忙要起身行礼,却被康熙按回枕上:“躺着吧,刚醒别急着起。”
角落里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哼。
胤禔抱着胳膊站在屏风旁,满脸写着不乐意——他方才守了太子弟弟半个时辰,结果皇阿玛一来就把他挤到边上,这会儿连榻边都没得坐了!
康熙仿佛没看见长子幽怨的眼神,自顾自给胤礽掖被角:“睡得好不好?朕瞧你脸色比上午红润些。”
“儿臣好多了。”胤礽乖乖应着,余光瞥见胤禔鼓着脸的模样,忍不住抿唇偷笑。
康熙忽然转头:“胤禔。”
“儿臣在!”胤禔一个激灵站直。
“去给保成端碗参茶来,要温的。”
胤禔站在一旁,眼睁睁看着自家皇阿玛自然而然地占据了原本属于自己的位置,心里暗暗嘀咕:“皇阿玛也太不讲理了,刚来就把他挤开,现在还要把他赶走……”
他越想越气,忍不住小声嘟囔,心里疯狂腹诽:
《诗经》说‘维鹊有巢,维鸠居之’,皇阿玛这是鸠性大发啊!
《孟子》还讲‘老吾老以及人之老’,您倒好,占吾座以及人之座!
《论语》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您自己不爱被挤,倒是挺爱挤别人的!
呵,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哦不对,狗都没您这么理直气壮!
他越想越气,忍不住斜眼偷瞄康熙,心里继续叭叭:
《韩非子》还说‘人主无威而唯势是依’,您这威倒是挺足,就是不讲理!
啧,要不怎么说‘天子一怒,伏尸百万’呢,儿臣这椅子还没捂热乎,就被您‘伏’了……
康熙似有所觉,忽然抬眼:“老大,你嘀嘀咕咕琢磨什么呢?”
胤禔一个激灵,立刻正色:“儿臣在想……皇阿玛天威浩荡,儿臣心悦诚服!”
心里却补了一句:——服个屁!圣贤书都救不了您的脸皮!
“嗯?”康熙挑眉。
“……儿臣这就去。”胤禔垂头丧气往外走,经过胤礽榻前时,悄悄冲他挤了挤眼睛。
等长子出去了,康熙才轻哼一声:“这混小子,朕一来就摆臭脸。”
胤礽裹着被子偷笑:“大哥是心疼儿臣。”
“朕难道不心疼?”康熙故意板起脸,手却诚实地替儿子理了理睡乱的发丝,“你呀,从小到大就会偏帮他。”
正说着,胤禔端着茶盏风风火火闯进来:“太子弟弟快喝!我盯着膳房现熬的!”
结果一脚绊在门槛上,茶汤晃出半盏。
康熙额角青筋直跳:“爱新觉罗·胤禔!你——”
“儿臣知错!”胤禔手忙脚乱地掏帕子擦手,趁康熙不注意,飞快地把完好的那半盏塞到胤礽手里,用气音道:“趁热!”
窗外积雪从梅枝上簌簌滑落,惊起一串细碎的金色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