污浊的水域死寂得如同坟墓,只有水波翻涌和压抑的喘息声。
“咳咳……咳咳咳!”余景乐率先挣扎着浮出水面,金丝眼镜不翼而飞,他布满血丝的眼睛茫然四顾,脸上是溺毙般的惊恐和劫后余生的呆滞,徒劳地抹着脸上的污物。
“嗬……嗬……”淮安紧跟着冒头,昂贵的锦缎破烂湿透,紧贴身体,狼狈不堪。她双手死死捂着脖颈上被珍珠项链勒出的青紫淤痕,每一次吸气都伴随着痛苦的呛咳,昂贵的珠钗在散乱的发髻上摇摇欲坠。
“噗!”肖元知也浮了上来。他精心束发的玉冠彻底碎裂,湿漉漉的长发黏在惨白的脸上,平日温润如玉的面具荡然无存,只剩深入骨髓的后怕和狼狈。他眼神涣散,身体在水中微微发抖,下意识想整理头发的手僵在半空,透出极深的怨毒。
陆明如同幽魂般最后一个浮起。他依旧双手交握胸前,姿势僵硬,湿透的粗布衣紧贴瘦削身体。他低着头,嘴唇无声地快速开合念诵,对周遭的混乱和劫后余生毫无反应,安静得诡异。
就在这时,一股浓烈的焦糊皮肉味和血腥气如同冰冷的潮水般弥漫开来,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招弟。
她几乎是“漂”过来的。仅存的左手无力划水,身体大半沉在污浊中,每一次动作都牵扯着伤口,让她本就惨白的脸痛苦扭曲。但真正让所有人心脏骤停的,是她垂在身侧的右手——手掌连同小半截前臂,一片焦黑碳化!皮肉翻卷,露出灼烧得发白的骨头茬子,边缘是暗红的血痂和灰烬,伤口周围的皮肤在污水中呈现出恶化的紫黑色。剧痛让她身体无法控制地痉挛,冷汗混合着污水滑落。
招弟狠狠盯着我,她的眼睛燃烧着比深渊更幽深、比符火更炽烈的凶光!那目光,如同淬了寒冰的利刃,穿透污浊的水汽。
微微侧过头,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招弟你伤势这么重,就尽早回去吧。”
她用尽力气,将目光如同楔子般牢牢钉在我脸上,嘶哑破碎的声音带着浓重的血腥气,一字一顿,如同丧钟敲响:
“庄、生、晓。”
这三个字,让水面上的空气瞬间冻结!
余景乐和淮安愕然地看向我,又看看招弟,完全不明白这矛头为何突然指向了这位看起来最“正常”甚至“有功”的同伴。肖元知涣散的眼神也闪过一丝茫然。
“你他妈欠的债,也该还了吧?”
“你想干什么,招弟。”
“游戏刚开始就伤害我?这次还莫名其妙把我们带到这里来?你是有病吗?”
我象征性后退,只是为了装一下而已,毕竟可怜被威胁的女人,谁不怜惜呢?
就在这时,余景乐动了。
他之前还沉浸在劫后余生的呆滞和眼镜丢失的狼狈中,但当我的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他,当他看到我“被迫”后退,脸上那份强装的镇定和眼底恰到好处的“脆弱”时,他眼中某种东西被点燃了。那是一种混合着保护欲和更原始冲动的火焰——色欲。
他猛地划水,挡在了我和招弟之间,动作因为脱力而有些踉跄,但姿态却异常坚决。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此刻紧紧盯着我,那目光黏腻而炽热,仿佛穿透了我湿透的衣衫和伪装的表象,贪婪地攫取着那份他想象中的“易碎之美”。他完全忽略了招弟那可怖的伤势和她话语中的指控,他的世界里此刻只剩下我这个“需要保护的、被疯女人威胁的美丽猎物”。
“招弟!”余景乐的声音因为激动和缺氧而嘶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英雄气概”,他冲着我身后的招弟吼道,“你疯够了没有?!看看你自己!看看庄生晓!她做了什么?!从头到尾,她都在想办法!是你!是你莫名其妙攻击她!现在还想怎样?把她也弄成你这样吗?!”
他一边吼着,一边又向我这边靠了靠,试图用他并不强壮的身体为我提供遮蔽。他的眼神时不时地瞟向我被打湿贴在颈侧的发丝,滑向下颌的水珠,以及因为湿透而略显狼狈却更显曲线玲珑的身体。那份“保护”的姿态下,涌动着赤裸裸的占有和情欲。在他眼中,我此刻的“困境”和“柔弱”,无疑是最强烈的催情剂。
淮安被余景乐的突然爆发吓了一跳,看着他挡在我身前那副“护花使者”的架势,再看看我苍白着脸、微微喘息的样子,她眼中也闪过一丝动摇和困惑。难道……真的是招弟伤重失心疯了?
肖元知依旧捂着头,眼神混乱。
招弟看着挡在我面前的余景乐,看着他眼中那毫不掩饰的、令人作呕的欲望,她那只完好的左手猛地攥紧,指节捏得死白。她焦黑残破的右臂无法抬起,只能用那双燃烧着恨意和疯狂的眼睛死死瞪着我,仿佛要将我生吞活剥。
“余景乐……”她的声音像是从地狱里挤出来,充满了讽刺和绝望,“你这头……被色欲蒙了眼的蠢猪!你看清楚!你护着的……是个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