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们泪窝子浅,听到这儿,眼泪就开始掉。
现在不是嚎哭的时候,她们甚至一点啜泣声都不敢发出来。
孙辈的孩子们老老实实站着,他们还不是很明白什么叫死亡,但本能的感觉到气氛不一般。
侯老爷子絮絮叨叨交代了很多。
起初是侯家的一些事儿。
后来是村里的一些宿怨。
再后来就开始说他年轻的时候,那个时候的大湾,连名字都没有。
他们老哥几个在这儿安家,生儿育女。
然后他又开始说胡话。
“那几个老家伙等我好几天了,话都不让我说完。
老一辈的事儿,我不交代完,孩子们知道个一二三吗?
青竹啊,把我埋山上,高点儿,我想看着咱们大湾村越来越好。
这样过奈何桥的时候啊,我也能甘愿喝下一大碗孟婆汤。”
“哎,放心吧,肯定是个风水宝地,保证视野最好。”
侯老爷子呵呵笑。
一口气没喘匀,感觉像是要吐痰。
叶青竹弯腰拿吐痰的坛子,再起身时,老爷子已经闭了眼,断了气。
人是笑着走的,很安详。
那是叶青竹见过的死人中,遗容最好的人。
叶青竹端着那个盛满粘痰的坛子,久久不语。
隔了一道布帘子,侯家的人有好一会儿没听见老爷子说话,甚至是那种奇怪的呼吸声也没听见。
侯照续红了眼眶,颤抖着手要掀开。
这时候拦着他的,还是侯安。
院子周围是乌鸦呱呱的叫声。
成群结队的不肯走。
别说侯家人,就连村里的老人也知道,侯老爷子快去享福了。
叶青竹轻轻把坛子放回原位。
叫侯安他们进来最后见一眼老爷子。
听说人死后,要净身换衣。
干干净净地来,清清白白地走。
入棺前的那身衣裳,是见阎王判官的行头。
孝子贤孙得趁着肢体尚软,赶紧换了衣裳。
哀哭声响起,村子里的人纷纷停下手头活,紧赶慢赶的来侯家帮忙。
老爷子拿出棺材本交了税,没让儿子们借上元利。
家里仅有的一点钱,是用来买种子的。
老爷子要强一生,侯安说什么也不同意让亲爹裹着草席下葬。
侯照续有办法治他爹,但他更舍不得祖父受苦。
仲春还凉呢,得让祖父有一层板子挡挡寒气啊。
百姓艰难,棺材铺子都没几口薄棺材。
叶青竹没有张罗丧事的经验,但恰好福禄在家。
梁家是个什么顺序,福禄也跟大哥说着。
叶青竹一边听六弟的,安排人搭建个简单灵堂;一边有叫人去请风水先生看阴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