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羿尘怀里揣着信,目光偏移,瞧见隔壁家的小兰正弯着腰,提着一大桶水,想必是刚从不溺井那边过来。当即,他便好心地上前帮忙。
“李羿尘,谢谢你。”看着水桶被提进屋,小兰冲李羿尘展颜一笑,灿烂如阳。
李羿尘回以礼貌的微笑:“没事。”
小兰忽地问道:“李羿尘,你这是准备去哪儿?又去送信?”
李羿尘道:“嗯。”
小兰又问道:“那你在送信的途中,能帮我给教书先生带一句话吗?”
李羿尘点头道:“当然可以。”
小兰微笑道:“那好,你帮我对教书先生说一句‘劫数将至,还望远行,莫要做那迂腐君子人’。”
李羿尘点头道:“好的,再见。”
说罢,李羿尘便小跑离去,其身影在阴暗的胡同里愈发模糊,最终消失,不见踪影。
小院内,梨花树下,小兰轻叹一声:“先生,祖师的意思我已经带到了,愿不愿意做和做不做,我也无法阻拦。但我想,您该听祖师的,这不会错。”
她很清楚,这方天地犹如饿狼群中的羊仔,只能被收割。救人与不救人,早已无关紧要。倘若教书先生愿意退让一步,不再横生枝节,那么或许还有些生还的希望。
否则,怕是唯有一死。
毕竟,就算是三教祖师亲自联袂而来,先不说会不会帮助教书先生,就算帮助了,又能怎样?
——
私塾内,教书先生坐在窗前的案牍前,沉默不语。
案牍上,横陈着纸、墨、笔、砚等物件,还摆着一张干净的白纸,以及一封已开封的信。
窗外,春雨绵绵,山河朦胧。
枯坐许久后,教书先生望向窗外,提起毛笔,饱蘸墨汁,抖动手腕,挥毫而下。他在平铺在案牍前的那张洁白纸张上写下七个大字:“天之命,难拘少年”。
苍穹之上,随着这七个字的出现,纷纷炸响春雷,似有神人在其中击鼓。
这方天地之中,像教书先生、唐辰、王老头之流,无异于天道圣人,动可更改一切,静则万法归一。而唯一能够威胁到他们的,无非是神威浩荡的天雷。
可威胁终归只是威胁,敢不敢做,只在他们一念之间!
教书先生不多时就收到了李羿尘的传话,而当他收到这句话时,外面刚好下起了春雨。这也是一种警示。
但他依旧做了!
那七个字,无疑是在表明他的态度。
教书先生望向窗外神威浩荡的天雷,冷笑一声,笼袖道:“一场万古之变局,别人不敢涉足,也不愿涉足,但我诸葛孔明,非要一试,又如何?”
窗外,绵绵细雨倏忽化作狂风骤雨,呼啦啦地吹动着山河。密集的雨线斜织在天地间,润物无声。
仿佛在回答。也好像在讥笑。
而就在这场大雨当中,桃花巷有位黑衫少年正冒雨快步奔跑,脚步沉重,踩在泥泞里溅起泥花,落在两旁的泥墙。
与此同时,有细雨打落桃花,有狂风吹乱桃花,但都混杂在泥土中,被碾碎成泥,只余残香。
少年狂奔而过,不知何时,肩上落下了一片粉红桃花。
似是天命使然。
而极远处的一颗垂柳下,有个年轻道人持伞而立,目光远眺桃花巷,手指掐动如飞,叹息道:“天大的因果,一片桃花怎能遮住?该死的还是得死,纵是圣人也难救。”
他又想了想,道:“诸葛孔明,你的一身道行早已近乎分崩离析,本就是泥菩萨过河,贫道真是想不出,你为何还愿意尝试摆弄别人的命运?”
“这本就是逆天而行,不,逆祂而行!”
“三教祖师的话你不听,倘若你愿意就此罢手,或许还能依靠三教苟活于世。但如若不然,那么就由贫道亲自清理门户!”
他袖袍一抖,有浩然之气溢出。
天地狂风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