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梦惊着了?”
螽羽摇摇头。
“这天确实也闷热得紧。过来床上躺着,拿我这儿的扇子扇扇。”
“是,太太。”
螽羽轻轻走过去,拉开帷幔,就看到夫人已朝里挪了挪给她腾出位置来,手里扇着今年新蒲葵编的青蒲扇,有一搭没一搭扇着风。
螽羽在夫人身边躺下来。
她闻到一阵淡淡的草木、焰火的气味,夹着雨雾里的灰尘和泥土。
不过很快,这阵味道又被她闻惯了的、常给夫人点的檀木香给盖过去了。
她伸手去接扇子,夫人却也不给她,只是摆摆腕子,将风也匀一些在她身上,眯着眼半梦半醒似的说着话:“昨天老爷寄回来的信,你看了么?”
“奴婢怎能私看老爷和太太的书信。”
“哎呀,是了,我忘叫你看了。”夫人顿了顿,又安慰她说,“老爷这回发信得急,也没顾上给你写,下回一定是会补上的。”
“夫人寄信去问的是请平粮价的要事,老爷自然不必给奴婢写回信,奴婢可不会因着这些小事闹别扭呢。”螽羽笑道,“若不然,奴婢向夫人讨点吃的用的,且算是补偿了。”
“好呀。”夫人把蒲扇丢到她身上,“喏,这个赏你。”
“谢太太的赏。”
螽羽笑着拿起来,给夫人摇风。
夫人见她自然而然接了玩笑,便也笑了,朝她靠得近些。
“昨天本想着给你看,一时被打搅给忙忘了。之所以想让你看看,是因为你先前跟我讲的那些话,和老爷讲的几乎一模一样呢。”
“真的?”螽羽心中惊喜,不过很快便担心自己卖弄聪明并非好事,收敛了表情轻声问道,“老爷怎么说?”
“大体上就是你拆开说的那几样要害。只是老爷比你认识更多本乡人,与我讲的略细致些。老爷也担心,原本只是‘请平粮价’,最后却会被有心之人促成‘民变’——上下钻进去图谋私利的各方人士,一发不可收拾。”
“那可怎么办好?”
“老爷叮嘱我对两方都要圆融,该散的财就散了,千万不能在这时候被人记恨上。熬到事情有了定论再说。”
“是了,保平安要紧。”
“唉,可他说归那么说,真要做可难呢。”夫人叹了口气。
“我们躲在家里不见客,谁也不给准话,这样不行吗?”
“我自然可以这样做。只是张府里上上下下那么多人,谁出去吐个唾沫星子,人家都觉得是你张家的意思。往后麻烦事还多得很!”夫人又叹了口气,“再说,本来每个人便都有自己的主意——这也是我近日要找各个管事吩咐清楚的缘故。”
“只是说了也不一定管用的?”
“是呀。何况你想,张家可还有不少在官府里做事的人呢,谁不琢磨着伸手来借下我们家老爷的东风来给自己添颜面?”
螽羽知道,夫人说的是池三爷。除了池三爷,想来张家作为一方大户,也还有不少攀着官家吃饭的亲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