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红黄蓝白绿五色灯旗纷纷乱舞,其外黑色遮罩时隐时露,灯语变幻不定:一会儿教士卒挖壕掘土,一会儿教人就地?歇息,一会儿下令盘膝打坐,一会儿又下令换岗轮勤。
——分明是乱打一气!
大营中惊叫四散的?混乱之声隐隐自?乱鸣的?金鼓间隙里浮出,愈发清晰地?传到?这边,先前那个在脑中混乱盘桓的?念头一下子变得清晰,徐凌还?有什么不明白:他惦记着李勖一人的?头颅,对方却意在取长生道全军!
亏他自?作聪明,领出精兵设伏在外,临行又抽调各处守卫到?粮草营前巡视,由此导致令旗营前人手不足;对方却一面派人入局缠斗,以少量兵力牵连住己方主力,一面趁着营垒空虚,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其中,竟不知?何时已牢牢控制了三军旗令。
旗为军眼,诸军进退视其所向;金鼓为耳,诸军闻声辨意,令行禁止。如今耳目沦入敌手,五识尽失,愈是人数众多的?大军,愈会混乱不堪,最终不战而溃。
“唉!到?底是我?棋差一招,技不如人也!“
徐凌后知?后觉,忍不住长叹一声,随后号令左右道:“勿要恋战,快随我?回营保护教主!”
此刻并非自?怨自?艾之时,战事瞬息万变,置之死地?尚能后生,更何况此刻还?远未到?那般程度。孙波虽庸碌忌刻,却极擅装神弄鬼,乃是全军上下最至关紧要的?一杆大旗,只?要这位教主还?在,长生道军便不至覆亡。
第077章 第 77 章
纵然早有?预料, 大营中惨烈而混乱的景象依旧刺痛了徐凌的双目。
但见营房之间尸首相叠,灯火之下血肉横陈,自相践踏, 以至于纷纷籍籍死于沟壑者, 不?知其几何人?!
残肢断臂和盔甲兵戈迤逦一地, 打翻的灯盏点燃了远近几只营帐,这边厢余烬仍热,那边厢又起新?焰, 一片火海烟洋之中, 不?消多看便可知粮草布帛一干辎重之物皆未得幸免, 早就葬身于熊熊大火之中。
千防万防, 营帐未被敌军烧毁,却颓于己方的惊惶蹿逃之中。
火与血交织在一处,死者肠油发出噼里啪啦的爆鸣之音, 绽出一阵阵恶臭, 闻之令人?作呕。放眼四周,满目皆是疮痍溃象,此间宛若人?间炼狱。
在这无间阿鼻之中,尚存一息者亦如鬼魅,莫不?披发跣足, 于尸山火海之间呼号惊奔,李军的骑兵如入无人?之地, 于营垒中纵横驰骋, 驱逐践踏。
两军相争自是以命相搏, 刀锋从来无情, 主?帅帐中一个误判,便教底下万千将士白骨曝野, 尸首横陈。徐凌望着四野一片狼藉,双目赤红,流下两行血泪。
他虽一直都以读书人?自诩,内心中并未瞧得起教中这些?装神弄鬼之辈,然而人?非草木焉能无情,同袍数年,一道揭竿而起,一道离乡背井,一道亡命天?涯,如何没有?几分?真情真意?。
“我徐凌对着诸位兄弟的尸首发誓,今生今世必当手?刃李勖,否则必当万箭穿心而死!”
“霄云!”
徐凌字字泣血,叶春何尝不?是满腹悲切,身后诸人?看着他二人?如此,不?禁也跟着流下热泪。
“走,救下教主?要紧!”
徐凌恨声道,挥袖揩了把眼泪,甩步朝着中军大帐的方向而去。
令旗营因为至关?紧要,是以靠中军帐极近,愈是靠近这两处,地上积累的尸首越多,有?几处已堆叠过一人?多高,望之赫然如一座座巨坟。死者的衣衫布褛仍挂在残肢上,寒风间飘摇不?休,犹如一面面招魂幡,飒飒作出魂兮归来之音。
死伤如此惨重,可知这里曾发生了何等激烈的战斗。
“神灵庇佑,只盼教主?他老人?家还活着。”
叶春见此情状,一颗心早凉了半截,唇紧紧抿住,在心中默默祈祷。
几骑北府兵呼啸而过,众人?方才从尸山后绕出来,教主?的中军大帐就在眼前?。
长生道尚红,是以孙波的大帐为赤红色,此刻天?光依稀,众人?只见大帐四周已被横七竖八的尸首挤满,中门?紧闭,帐布颜色红得发黑,有?几处仍在滴滴嗒嗒地往下淌血。
孙波只怕凶多吉少。
徐凌眉目紧锁,当先分?开尸首走上前?去,至几步之外,便听得其中传出一阵不?绝如缕的稀碎诵念之声。
“感彼神子,救我世人?,血祭神灵,死亦长生,感彼神子……”
嗓音阴柔而苍老,正是孙波的声音。
徐凌大喜,当下挑帐而入,果见孙波正端坐在正中的红漆神榻上,双目紧闭,手?掐法?决,口中念念有?词。
“教主?!”徐凌一个箭步上前?,双拳举过头顶,跪下悲泣道:“属下无能,以至教主?受惊,弟兄惨死,实在无颜再见教主?,请教主?降罪!”
“请教主?降罪!”
一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