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若霞接过刘言政送来的黑檀漆盒,两方一番寒暄,道别后回到茗萱苑大厅,若霞打开漆盒,将里面的糕点与一盒茶叶;放在桌上。还有一封信笺,上头简单写了「传香茶坊桂花糕与龙井茶,请大嫂品尝。」
宋伶接过,细看信笺,这看来是被书写过的纸,反摺黏起,做出有厚度的纸笺,透出背后浅浅笔跡,别有一番风雅。
「夫人,晚饭配这个茶吗?」
「好。」宋伶坐在桌边,道:「这桂花糕,你切一半去吧。」
「多谢夫人。」若霞将桂花糕收回木盒里,院里的小厨房才有刀盘;带去小厨房生火烧水,切开桂花糕盛放在瓷盘里,等待水煮开的时间,品尝宋伶赏的那份桂花糕。
即便对若霞的身分难免心有芥蒂,宋伶并不是刻薄善妒之人;香甜的气味在口中蔓延,闭上眼,见到的是刘言政风流倜儻的瀟洒身影。
刘言政小刘年晋一岁,与体弱的刘年晋不同,是个身强体壮,风采翩翩的贵公子。他自小跟在刘太夫人身边学习刘府家业,刘太夫人此时仍掌大权,没将家业全押在年轻的刘言政身上;因此刘言政一日有一半时间,与城中紈裤子弟一般,四处游歷、风花雪月。
刘太夫人忧心刘家血脉,早早替刘言政订亲,其妻许雅也不负刘太夫人期望,婚后三个月就怀孕,生下聪明伶俐的刘禹。刘家有后,刘太夫人更把心思都放在体弱的刘年晋身上,生意上没问题,便不多管刘言政的行径。
而许雅,在刘太夫人面前贤淑优雅,轩禾园的人都知道,政二夫人善妒;院中丫环若多看政二爷几眼、甚至说上话,等政二爷离开后,那丫环少不得受夫人一顿打骂。。许雅刚入刘府,就逼走一个与刘言政亲近的丫环;怀刘禹期间,刘言政勾了院内丫环云雨,事后让许雅发现,拿藤条将那丫环抽得全身血痕,被许雅赶出轩禾园。
刘太夫人留下那丫环,送去刘府在北山的别庄,并告诫刘言政做事的分寸:『兔子不吃窝边草』、『外头的事闹进府里,都当没看见。』刘言政原本对府内丫环都「姊姊」、「妹妹」地喊,此后收敛态度,只在外风流。
即便在黄家村的经歷狼狈不堪,若霞仍嚐到男女欢爱的乐趣,空闺寂寞之时,脑中总编排各种避开他人耳目,与刘言政私会的情节。仅在夜里私自幻想,先前遭鞭打的丫环哀求声犹在耳边嘶吼,那丫环还受刘太夫人垂怜,保住一命;刘太夫人已经知道自己遭亲戚贼人侵犯,若再与政二爷不清白,不仅许雅不饶,就连刘太夫人都则罪于她。
在轩禾园的丫环,遇上刘言政都拘谨地放低视线请安,若与刘言政对上眼,恐怕会遭许雅冷嘲热讽责骂。许雅怀孕期间,脾气更是阴晴不定;若霞成长显露丰胸细腰,不时遭许雅訕笑称道:「骚妮子。」
以往只默默承受,当在村里遭侵犯后,每每听许雅称她「骚妮子」,那轻蔑的神色,彷彿明白她被男人糟蹋的经歷。若霞私下问容秋,容秋说那事只有她与太夫人,以及专服侍太夫人的大夫知道,雅夫人善妒人尽皆知,让她别多想。
若霞认为自身是有劣根性在的,许雅愈是轻蔑对她,夜里妄想中的刘言政对自己更加痴恋,将许雅视为敝帚;若她怀上刘言政的种,许雅仗着刘禹母以子贵的日子就到头了。
而此时,她成了刘年晋身边没名份的妾,更没机会怀上刘家的种;然而能远离许雅,在茗萱苑过的愜意,就是没啥盼望。
吃完宋伶赏的那份桂花糕,水也热了;沏好茶,将茶壶、杯子与盛装桂花糕的碟子放在托盘上,带回厅堂。宋伶并不在,若霞将托盘放在桌上,往书房找,轻喊:「夫人?茶沏好,要在哪用?」
「送书房来吧。」
若霞回头拿托盘再过来,进书房正好见宋伶提笔在册上书写,一旁放着刘言政今日随糕点附上的信笺。那是礼册,收了礼记好,日后有时机得回礼时,就依这阵子收到的礼品衡量价值做回礼。
若霞将托盘放在书案旁的茶几上,见宋伶记好送礼人、收礼时间、收了那些礼写好,放下笔等墨乾,拿出一个木盒,准备将信笺放入之前,宋伶拿起信笺在面前轻搧,道:「墨香之间,还有一股淡淡的青竹香。」说完,便将信笺收入木盒里。
若霞对宋伶闻信笺香的举动,有些不合时宜的想法;她没搭话,将茶点摆好就退开书房。
刘言政爱用青竹香,然而夜间回来总带脂粉香气与酒气,他总敷衍许雅,是与跟朋友商量怎样调香才沾香气,而眾人相聚怎么会少了吃饭喝酒。许雅多说两句,刘言政酒意之下脾气也糟,平时风度翩翩,变个人似的强硬将许雅推在床上侵犯。
僕役们刻意退得慢,听刘言政粗暴地说道:『喊什么!管这么多不就是穴痒了想被肏?躲什么!这就肏死你,还不感激有肉棒止你这骚穴的痒!』
即便这言行全然不像平时的刘言政,然而想起平时许雅的刻薄,僕役们相视而笑,听许雅由惊叫到浪吟,刘言政更将她骂得连妓女都不如、只是想舔肉棒的母狗、用来怀孕的母猪。
僕役退远后私下议论,刘言政与许雅只有在刘太夫人面前表现相敬如宾,当许雅鞭打那个丫环还将她自轩禾园辞退后,刘言政对许雅怕是只有恨。
若霞也碰上几次刘言政对许雅粗暴的侵犯,未嚐人事前,好奇夫妻床笫之事怎会如此凄厉;明白之后,心底些许可怜许雅难以反抗。在之后的想法,反而是希望望刘言政用力侵犯自己。
若霞垂下脸,将脑中綺想拋开,向宋伶确认无事后,将装盛点心的漆盒送回大厨房。漆盒上印有代表轩禾园的稻穗纹饰,大厨房会有人送回、或是留作送东西到轩禾园所用。
大厨房中的僕役丫环不免向若霞问:「轩禾园的盒子,怎么在茗萱苑欸。」
若霞淡然一笑,道:「禹少爷不是让晋夫人带着念书,政二爷说是给晋夫人的束脩之礼。」
样貌上一个贵公子,一个美佳人;性格上一个风流,一个不端庄,真是谨守礼仪的交际?若霞懂眾人看戏的心情,然而就算真有什么,她能在这里嚼舌根吗?
「别乱说话。」若霞告诫:「传到政二夫人耳里,你们也知道政二夫人什么脾气,轩禾园的人遭殃事小,动了胎气,太夫人都饶不得你们。」
据脉象这胎仍是男胎,刘太夫人向轩禾园的人特意交代,要顾好政二夫人;眾人都明白事情轻重,只要有轩禾园的僕役在,一句不提茗萱苑,免得谣言传入许雅耳里。
以若霞对轩禾园僕役间风气的理解,就算有谣言,他们会小心避开许雅;私下议论,紓解遭许雅责骂的气。眾人口风事真的谨慎,日后刘言政三天两头在茗萱苑前等刘禹,往茗萱苑送东西,都未见许雅问过一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