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帮主的船刚泊稳，就被沈知意和江晚渔拉着去看染缸。两个姑娘蹲在“盐晶蓝”绸缎前争执，沈知意说要加两钱苏木调得更暖些，江晚渔偏要添半勺海水保持清冷感，辫梢沾着的靛蓝染料蹭了少帮主一袖子。
“你俩别吵。”少帮主举着知府的亲笔信往后躲，“织染大会下个月才开，有的是时间试——倒是林老板，苏州来的信里说，王元宝在知府面前拍了胸脯，说要带‘江南第一染’的料子参赛。”
林砚正让小柱子给绸缎标价格，笔尖在“盐晶蓝——一两二钱”那行顿了顿：“他哪来的好料子？”
“听说找了苏州最老的‘锦记染坊’。”少帮主往染缸里扔了颗石子，涟漪里映出他的影子，“那老掌柜是宫里退下来的，据说会染‘霞帔红’——当年皇后的凤袍就是他染的。”
沈知意的眼睛亮了：“霞帔红要用苏木、红花、茜草三种料，还要加晨露调温——我爹的染布册里提过，就是没试过。”
江晚渔突然拍手：“我们可以用盐仓镇的晨露！我爹说海边的晨露带着盐晶，染出来的红色会发光！”
林砚看着两个姑娘凑在染缸边画图纸，突然觉得这织染大会像场有趣的比赛——王元宝带着老手艺应战，他们却有新法子破局。绿衫少女趴在他肩头，手指点着商路地图上的红点：“宿主快看！锦记染坊的老掌柜在苏州府衙旁边开了家‘赛前展销铺’——已经有人排队买他的样品了！”
“展销铺？”林砚挑眉，“这老掌柜还挺懂营销。”
“他懂，我们更懂。”少帮主突然拍他的肩膀，“我让漕帮的兄弟把‘盐晶蓝’的样品送遍苏州的绣坊——就说这是能染出星光的绸缎，让她们先眼熟眼熟。”
沈知意从竹篮里掏出片晒干的海草：“我把染布的步骤写在海草上——让绣娘们知道这颜色是怎么来的，比光看样品管用。”
江晚渔已经跳上渔船：“我去测明天的晨露盐度！保证找出最适合染霞帔红的那批！”
林砚看着她们忙碌的身影，突然觉得这浙省的日子像染缸里的绸缎，原本素净的底色，正被一点点染上鲜活的颜色。小柱子抱着账本跑进来，辫子上的染料蹭了账册边缘：“林哥！赵老板让人送了十担新盐晶，说要亲自盯着我们染布——他怕我们藏私！”
赵老三果然拎着烟袋锅站在染坊门口，看见林砚就眯眼笑：“我这老骨头也想看看，盐晶怎么能染出比霞帔红还亮的颜色。”他身后跟着两个晒盐老嬷嬷，手里捧着个青瓷碗，“这是今晨的露，刚从盐堆上收的，带着霜气呢。”
沈知意用银簪挑起露水往染缸里滴，水珠坠在绸缎上，竟真的泛起细碎的光。赵老三抽着烟袋锅点头：“难怪王元宝急——这手艺要是传到苏州，他的老铺子可就真没活路了。”
话音刚落，就见江晚渔举着测盐器跑进来，木牌上的刻度红线标得老高：“晨露盐度刚好！沈姐快加红花——我算过了，这个时辰染，日落前能出第一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