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非虞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然后,他察觉到自己的呼吸节奏变了——从最初的疲惫松弛,逐渐变得轻而快。耳尖悄悄漫上一层薄红。
她的皮肤微凉,带着晨风的湿气,轻轻压在他温热的掌纹里。睫毛颤动间扫过他拇指根部的薄茧。
就是这样的眼神——每次她讨好他或是想蒙混过关时,就会用这种湿漉漉的目光看他。明明知道是陷阱,他却总是一脚踩空。
虽然此刻只是出于探究他的低靡情绪。
季非虞闭了闭眼。
输了。又一次。
在这样的眼神审问下,他就好似个犯人一样什么心思都要对警官和盘托出了。
“我想的事其实是……你希望我结婚后待在家里还是去工作呢?”
是了,比起有没有出轨,会不会后悔以及永远爱他的发誓,这样的问题才是最核心的,也是他一直所恐惧的。
成为家庭主夫呢,他或许会失去家庭的话语权,与社会的联系,更谈不上实现年轻时的一堆计划与理想,仅靠着维系伴侣的爱过活。色衰爱弛后,或许便只剩下一地鸡毛与妻子的外遇了。
继续工作事业呢,他或许会缺少对伴侣的关注,对家庭的关心,可能养成比现在还更加强势的个性。妻子最初也许不会说什么,日渐积累下就嫌弃他天天抛头露面,最后走向妻子偷养小白脸的结局。
可他想到最后,结果似乎只一种是狼狈地迎接妻子的外遇,另一种是不那么狼狈地面对,矛头指向的还是她对他的爱是否足够坚定。
听见他的话后,齐鹭表情随即严肃了几秒,似乎做了一番思考,开口却道:“都可以啊,看你咯。”
季非虞一怔,他做了两种回答的设想,是占有欲爆棚想把他留在家里,还是秉持尊重男性独立让他工作?他也不清楚自己究竟期待哪一种。
然而得到的回答都规避了。
他早该想到的,她一直是个对什么事似乎都不很看重的态度。
他们还保持着刚刚的姿势没有变化,季非虞用拇指极轻地蹭了蹭她的颧骨,微乎其微的痒意晕染开来。
“其实你偷偷出轨了对吧。”他的语调没有什么大的起伏,放柔了尾音,像在哄一个装睡的人。
无波无澜的陈述语气带来的恐吓几乎是直击心灵的。齐鹭的眼睛睁了又睁,慌乱地直起身,发丝从他指缝间滑走。
拂过无名指的感触像羽毛般,季非虞收回手,掌心还残留着她脸颊的触感。他慢慢摊开五指,又合拢,像是在确认什么。
不不不,话题是怎么突然间转变成男友的死亡质问的!
“我没有!你为什么要这样怀疑我!我们有误会应该好好谈谈的!”
人来人往的商场,她还是保持着普通的声量大小,只是确实很焦急和慌乱了。
“那谈谈你上次没回家时到底去了哪里,”他注视着她骤然紧绷的身体,“谈谈为什么你对于我们的未来如此不上心——”
他拉开椅子,向前一步,影子完全笼罩住她,再下一刻却是经过她的身旁,去报单号取了已经做好的两杯咖啡回来。
“——谈你到底,愿不愿意把那枚戒指,真正戴到我手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