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的是“寻好梦,梦难成。有谁知我此时情,枕前泪共阶前雨,隔个窗儿滴到明”。
元晦起身走到窗前,伸手将窗门掩上。
他将额头抵在窗棂上,依着这个姿势,站了好一会儿,留给墨玉笙一个并不显得挺拔的背影。
墨玉笙轻咳了几声,没话找话道:“松竹馆有四艳,分别是红豆,流玉,紫月,湘茹。这四人各有千秋,红豆擅诗画,流玉擅丝竹,紫月擅弈棋,湘茹擅书法。你方才见识过了红豆的书画,我让百合去请——”
“师父——”元晦漠然回头,疾声打断了他,
“我……不喜欢女子。”
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股浓得化不开的疲倦。
墨玉笙没料他如此直白,脑子连带着舌头就地罢工,他只好胡乱地回了一个敷衍的表情,说不上是笑还是哭,一言难尽。
元晦缓缓走向他,平静地说道:“我也不喜欢男子。”
墨玉笙本能地向后缩了缩身子,手心被并不怎么烫手的茶水捂出了一层薄汗。
他干巴巴道:“嗯。我知道了。”
“不,你不知道。”
元晦摇摇头,眼底尽是落寞,“我——”
“元晦!”仿佛是预感到他要说些什么,墨玉笙截口打断道:“是师父浅薄了。你年不过双十,正是鲜衣怒马仗剑天涯的年纪,的确不应该拘泥于男欢女爱。”
元晦唇角微微一勾,无声地笑了笑。
他走到茶几旁,俯身捉起酒壶一丝不苟地给自己斟了一杯。
朝花入杯的声音在这份死寂中显得分外清越。
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一杯朝花,像是春日里最烈的日头蛮横不失温柔地穿肠而下,逼得元晦狠狠地呛咳了几口,酒气在眼眶中横冲直撞。
末了,元晦抬起泛着酒气的眸子,开口问道:“师父也会时常做梦吗?”
墨玉笙一愣,想了想,答道:“不太会。”
他天生是个辟邪的鬼见愁,入了夜不仅夜游小鬼,连平日里熟悉的面孔似乎也不待见他,甚少入梦。
元晦凝视着墨玉笙,表情寡淡地补充道:“春梦。”
“什么?”墨玉笙一惊,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
元晦垂下眼睑,不再看他,“我会,时常会。闭上眼会,有时睁开眼也会,现在看着你,格外会。”
墨玉笙哑然。
他的脸青一阵,白一阵,红一阵,搭个戏台能就地攒成一出变脸的好戏。
他试着将前言与后语以不同方式拼接,企图撞到哪怕万分之一的侥幸,可惜徒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