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分明是很正常的一幕。
——却仿佛在等谁跟上一样。
缪伊缪斯站在原地,他的背后是沉重的伴随了霍因霍兹十六年的黑晶铁栅栏庄园大门,他的面前是一无所有的霍因霍兹正走向新的人生,等待所必然经历的一切。
他定定望着这一幕,却没有立即跟上,仿佛知道对方一定会站在那里等待。
这只是一个梦,一个从霍因霍兹的记忆里提取的碎片。在这里不会有人听到他的声音,更不会有人能触碰到他的存在。没有谁会等待他,一切都只会是巧合。
可那个有着柔和浅绿眼眸的人类,那个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气质出众的人类,却真的巧合地一直站在那里。对方很慢很慢地扎着长发,仿佛这件每天都会做的事情,忽然变得如此艰难。
缪伊缪斯终于勾起嘴角,小跑着跟了上去,站到了少年人身侧。
他两手背在身后,低头便能望见对方头顶的发旋:“你终于愿意给我看接下来的情节了。”
身旁的人类没有回答,更没有反应,戏剧中沉浸演出的主角自然不会听到舞台下观众的话语。
——但奇迹般的,那忽然变得难以整理的长发,又忽然在这一刻摆弄整齐。长发的主人抬起头,身影终于没入幽深的树林。
。
与缪伊缪斯以为的不同,冒险的开端并没有多少瑰丽幻想。身无分文的小少爷抛弃家产离家出走,面临的第一课便是生存。
十六岁的霍因霍兹甚至没法通过劳动换取面包,因为这里是一片危险的树林,周围没有商铺也没有酒馆,只有蚊虫与猛兽,粪便以及被粪便玷污了的小溪流。
森林的上方是不详的瘴气,形成天然的飞行禁制。这里并非给小少爷郊游的梦幻森林,这里是足以毁掉一切冒险幻想的残酷现实。
望着霍因霍兹深一脚浅一脚的步伐,缪伊缪斯很是心疼。
眼见着可怜的霍因霍兹单手掰断巨蟒的身躯,眼见着可怜的霍因霍兹徒手撕开野兔的皮毛,眼见着可怜的霍因霍兹一边吮吸小动物们刚死不久的血液,一边释放火焰炙烤一条条撕下的生肉,眼见着可怜的霍因霍兹比猴子还灵巧地爬上树睡觉……
——不是,这到底哪里可怜了?这家伙真的是几天前那个忧郁纤细的贵族少爷吗?怎么感觉霍因霍兹像一只被放出笼的野兽?到底谁才是恶魔啊???
缪伊缪斯觉得自己的认知正一天天遭受挑战。更要命的是,哪怕霍因霍兹在这森林里摸爬滚打了数日,一身打扮越来越像野人,对方精神状态却是越发好起来,一双眼睛炯炯有神,既不忧郁也不压抑了,似乎乐在其中。
终于,森林走到尽头,头顶不再是黑压压的密林而是空旷的天幕。面前出现一条洁净的河流,四周是荒凉的草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