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啦——!”刺耳的灼烧声响起。晶石骤然黯淡,刀上黄光溃散。刺客惊骇欲退,墨痕的刻刀已如毒蛇吐信,点在他持刀手腕的“阳池穴”上。一股尖锐如冰刺的寒意顺着经脉直透脏腑,刺客闷哼一声,钢刀脱手,半边身子瞬间僵麻。
另两名刺客见势不妙,一人掷出三枚淬毒铁蒺藜封住墨痕去路,另一人则扑向嗡嗡作响的璇玑仪,手中握着一块黑沉沉的磁石,意图扰乱这精密仪器。墨痕眼中寒光一闪,左脚猛地踏地。地面一块青砖“咔哒”下陷半寸。只听头顶承尘“轧轧”作响,一道隐藏的青铜格栅轰然落下,正砸向扑向仪器的刺客!那人反应极快,狼狈翻滚避开,格栅砸在地上火星四溅。毒蒺藜撞在格栅上,发出叮当脆响。
趁此间隙,墨痕左手五指在罗盘边缘急速拂过,金、木、水、火、土五枚微型磁针次第亮起微光。他低喝一声,罗盘中心阴阳鱼旋钮骤然逆转半圈!一股无形的磁爆波纹猛地扩散开来。屋中所有青铜器——漏壶、日晷、灯盏、甚至刺客怀中的铜钱——同时发出尖锐的共鸣!两名刺客如遭重锤击胸,耳鼻渗出鲜血,抱头踉跄后退。
“磁枢紊乱…是墨家余孽的妖器!”被点中穴道的首领嘶吼,眼中却露出惧色。墨痕不答,身形如鬼魅欺近,刻刀化作一道冷电,瞬间挑飞两人腰间令牌。令牌翻转落地,赫然是刑部“海捕房”的狴犴纹。
“告诉王珪,”墨痕的声音比地髓更冷,“鬼市粮仓的火,烧不尽流民窟的瘟疫。再敢截断金疮药供给,下次烧的,就是琅琊别业的‘青兕铜车’。”他指尖在璇玑仪上轻轻一拨,阴阳鱼复位,屋中刺耳的金属共鸣戛然而止。三名刺客如蒙大赦,拖着伤体撞破后窗,狼狈消失在夜色里。
屋内重归死寂,唯有漏壶滴水声清晰可闻。墨痕走到窗边,血月依旧悬天。他抬手拂过鬓角,指尖触到更多冰冷的玉丝。左臂罗盘深处传来阵阵灼痛,磁针依旧固执地指向东北涿鹿。他捻起地上一支刺客遗落的弩箭,箭头残留的土行罡气正缓缓侵蚀着精钢,如同这腐朽王朝无声的溃烂。
就在此时,一声凄厉如鬼哭的骨笛声,遥遥从城南乱葬岗方向传来,穿透死寂的夜,一声,又一声,如同招魂。墨痕眼神一凝。鬼市的集结号。看来今夜烧掉的那仓浸了观音土的霉米,触动的毒瘤,比他预想的更深。他吹熄烛火,将璇玑仪核心的阴阳鱼旋钮卸下藏入袖中,身影融入窗外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仿佛一滴墨落入血池。风卷起地上的令牌,狴犴兽目在血月下泛着幽光,像一只只窥视的眼睛。而那骨笛声,仍在夜色中游荡,如同一条无形的线,扯着他,也扯着这座将倾的巨城,滑向更深的渊薮。一滴冰冷的东西落在令牌上,不知是夜露,还是城中某个角落,流民窟瓦檐下淌落的、混着丹毒的脏水。笛声越发急促,带着某种金属摩擦的嘶哑,似催促,似警告。墨痕的身影彻底消失于坊墙阴影时,漏刻房深处那座巨大的铜壶日晷,晷针的暗影,悄然越过了子时最后的刻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