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那道纵贯天际的深渊裂口,此刻只剩下一条极其遥远、细小的光带。而他们所在之处,是一片无边无际的、散发着暗红色微光的荒芜大地。天空是扭曲的紫黑色,没有日月星辰,只有蠕动的、宛如活物般的污秽云层。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硫磺、血腥和腐烂的气息,浓郁的魔气如同粘稠的液体,每一次呼吸都像吸入滚烫的刀片,灼烧着肺腑,侵蚀着神识。
更可怕的是,四面八方,黑暗中亮起了无数双猩红、惨绿、幽蓝的眼睛,贪婪、疯狂、暴虐的目光如同实质的针,密密麻麻地刺在他们身上。低沉的咆哮、令人牙酸的摩擦声、粘液的蠕动声……无数魔物在黑暗中蠢蠢欲动,它们闻到了新鲜血肉和强大灵魂的味道,那是无上的诱惑!
“呵…呵呵呵……”苏映雪撑起身体,霜发在浓郁的魔气中显得更加黯淡,她看着这片比想象中更加恐怖的魔土,看着那些黑暗中窥伺的贪婪目光,反而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沙哑而绝望,带着一丝歇斯底里的疯狂,“陆昭明…我们…我们还真是…给自己…挑了块好坟地啊…”
陆昭明挣扎着爬起,浑身浴血,魔气微弱,但那双眼眸却在极致的黑暗中燃烧起更加幽深的魔焰。他踉跄着走到苏映雪身边,用最后的力量将她挡在身后,赤红的魔瞳扫视着黑暗中那些蠢蠢欲动的轮廓,声音低沉得如同来自九幽地狱,带着血腥的狠厉:
“坟地?不,映雪…”他舔了舔干裂渗血的嘴唇,魔爪缓缓抬起,残存的魔气在掌心凝聚成一缕微弱却极端危险的黑色火焰,“从现在起…这里,就是我们的猎场!想啃噬我们?那就看看…是它们的牙口硬,还是老子的魔核…更硬!”
他的宣言在死寂的魔土上回荡,瞬间引爆了无数饥饿的咆哮!黑暗中,第一道扭曲狰狞的魔影,带着腥风和粘液,向着这对刚刚闯入地狱的亡命鸳鸯,猛扑而来!真正的绝境生存,才刚刚开始。
扑来的魔影形似剥皮的巨鼠,獠牙间滴落着腐蚀性的涎液,腥臭扑鼻。它动作极快,带着一道腥风直扑看似更虚弱的苏映雪!
“滚开!”陆昭明怒吼一声,几乎是本能地侧身挥臂。他那裹着残破魔鳞、血肉模糊的手臂,此刻却爆发出远超他此刻应有状态的力量。没有花哨的招式,只有最原始、最蛮横的横扫!
“噗嗤!”
一声闷响,魔气精准地扣住了魔鼠的咽喉!那充满腐蚀性的涎液滴落在陆昭明手臂的伤口上,发出“滋滋”的灼烧声,冒起黑烟,带来钻心的剧痛。陆昭明闷哼一声,眉头紧锁,但扣住咽喉的爪子却纹丝不动,反而越收越紧!
更诡异的是,魔鼠身上散发出的浓郁魔气,仿佛受到了某种无形的牵引,丝丝缕缕地顺着他手臂的伤口钻了进去!手臂上原本被昆仑剑气撕裂的伤口,在魔气的刺激下非但没有恶化,反而传来一阵阵麻痒和微弱的…修复感?那感觉极其细微,如同枯木逢春时最隐秘的悸动,混杂在剧痛里,几乎难以察觉。
魔鼠在他手中疯狂挣扎、嘶叫,四肢乱蹬,爪子在陆昭明的鳞甲上刮出刺耳的声音。陆昭明眼中魔焰跳动,手臂肌肉骤然贲张,五指狠狠一收——“咔嚓!”一声清脆的骨裂声响起,魔鼠的咽喉连同颈骨被瞬间捏碎!
粘稠腥臭的魔血喷溅了他半身。陆昭明甩手将死透的魔尸扔开,身体微微晃动了一下,急促地喘息着。
“呵…呵…”苏映雪喘息着,勉强撑起上半身,冰蓝色的眼眸死死盯着陆昭明手臂上被涎液腐蚀的伤口,那里血肉模糊,边缘呈现出焦黑色,但伤口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极其缓慢地蠕动、弥合。“陆魔君…你这魔躯…倒是到了老家…就开始…欢欣鼓舞了?”她的声音虚弱却带着尖锐的讥讽,心口冰莲的裂痕在魔气侵蚀下微微闪烁着不稳定的幽光。
陆昭明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又看了看手臂的伤,眉头紧锁。那被魔鼠涎液腐蚀的剧痛仍在,但伤口深处传来的微弱麻痒感却无比真实。他试着攥了攥拳,一股微弱但纯粹的力量感从身体深处升起,不同于他之前燃烧本源魔气的虚浮感,更像是…汲取了某种养分。
“闭嘴…省点力气。”陆昭明声音沙哑,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四周黑暗中更多闪烁的贪婪目光。那些低吼和摩擦声更近了,仿佛被同伴的死亡和新鲜的血腥味彻底激发了凶性。他弯腰,忍着剧痛,一把将苏映雪拽起,几乎是半拖半抱地将她拉到自己身后背靠着一块冰冷的、布满蜂窝状孔洞的黑色巨岩。“躲好!”
更多的魔物从阴影中扑出!这次不再是单一的剥皮鼠,而是形态各异:有长着锋利骨刃的多足虫豸;有飘忽不定、宛如烟雾凝聚的怨灵;更有浑身覆盖着粘稠苔藓、行动缓慢却散发着剧毒气息的腐泥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