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五年(1625年),九月初三日,高家寨。
小五,村长,大壮三人坐在徐晨的书房当中,在他们对面的则是秦寡妇和高勇媳妇李金花。
这二人此番前来,是要找个说理的地儿。可两人积怨已久,即便到了这儿,仍是骂声不断,言语不堪入耳。
若不是村长媳妇和土根媳妇在一旁死命拉着,只怕早就扭打在一起了。而徐晨院子外面,围了一圈看热闹的村民,对他们来说,看女人打架也算是个乐子。
大明王朝皇权不下乡,这是朱元璋定下的祖制,于是基层的管理权限就被地方豪强获得,村民有矛盾,乃至村与村的矛盾都是找地方乡绅来评论。毕竟衙门两个口,有理没钱莫进来,普通村民可不敢上衙门。
可时间一长,有些地方的乡绅也学起了南方讼棍的那套“本事”。农户找他们评理,都得先交上一笔诉讼费。这么一来,不少农户被这些士绅敲诈得家破人亡。
自打抗旱会成立之后,村里大小事务的仲裁之地,就转到了抗旱会。
关键是这抗旱会办事公正,而且分文不取。村民们自然是用脚投票,在抗旱会占据主导的这14个村子里,抗旱会已然成了真正的主心骨。
当然这些小事也非常繁琐,基本上都是东家觉得西家偷了自己家的鸡蛋,西家抢了东家的农家肥。很繁琐,很琐碎,但对饥寒交迫的农户来说,一丝一毫的利益也要计较。
只见李金花扯着嗓子大声说道:“村长,小五兄弟,大壮兄弟,你们可得给我做主啊!这个不要脸的狐狸精,三天两头跑到我家井里偷水,这事儿你们一定得管管,这井可是花了5两银子才打的,俺们家还没用几次,偷水也就算了,要是把俺家的井给弄坏了,卖了她秦寡妇,她也赔不起我家的井。”
秦寡妇双手叉腰,冷笑一声道:“啥叫偷啊?那是你家男人帮我打的水!”
李金花一听,顿时火冒三丈:“你这个不要脸的狐狸精,还敢勾搭汉子!”她本以为秦寡妇是偷偷用自家的压水井,却没想到是自家男人给她打的,这一下,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又要往前冲。
秦寡妇也不示弱,泼辣地回嘴道:“从村东头到西头,就属你嗓门大!自家汉子管不住裤腰带,倒怪起旁人来了!”
李金花一听,伸手抄起鞋底,骂道:“你这个烂舌根的娼妇!我家汉子心善,才容你过来蹭水,没想到倒惯出你这花花肠子来了!”
村长见状,眉头一皱,大声吼道:“都给我住嘴!不嫌丢人现眼啊!”
这一嗓子还真管用,两人顿时安静了下来。
随后,村长目光在人群中搜寻,最后落在高勇身上,呵斥道:“秦寡妇说这井是你帮她打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哦,勇哥这是看上秦寡妇了!”其他村里的青壮跟着起哄,看向高勇的眼神中,还带着一丝妒忌。他们当中好些人连个婆娘都娶不上,高勇倒好,家里有媳妇,还和秦寡妇传出这等事儿,怎能不让人眼红。
高勇被这么多人盯着,紧张得结结巴巴地说道:“俺……俺这不是看秦寡妇一个人带着俩娃,着实艰难。再说了,她的田又和俺的挨着,顺手帮个忙罢了。”
“哦,原来是顺手帮忙啊!”其他人怪声怪气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