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5年(1625),六月二十八日,米脂县。
米脂城东门外的黄土地上蒸腾着浑浊的土腥气,上千流民零零散散在城墙下,啃树皮,挖草根,抓麻雀,田鼠,寻找着一切可以吃的东西,无定河两岸有不少流民拿着简易的木叉,叉鱼,每插中一条鱼都会引起一阵的骚乱。流民堆里忽地爆出婴儿啼哭,惊得城头箭楼扑棱棱飞起几只麻雀,在天蓝色的天空下划出凌乱的墨迹。
城墙垛口探出几杆红缨枪,守城兵丁百无聊赖的看着下面的流民,而后骂骂咧咧道:“都是这些丧门星,害的俺们连孝敬都没有了。”
原本只有几个人的守城兵丁,但因为流民的关系,增加了一倍不说,还把城门给关了,这对守城兵丁来说,日常商队的孝敬没有了不说,连普通百姓入城的城门费也没有了。
在东城门不远处有一个棚子,这里就是县城施粥的地方,也是因为这个棚子,流民可以吃到一碗光鲜照人的米粥,让他们没有扩散到其他地区。
裹着破絮的老汉用豁口陶碗刮着草根泥,十指关节肿得像老树瘤子。几个半大孩子围在熄灭的柴堆旁,争抢着昨夜烧焦的田鼠骨架,穿补百衲衣的妇人将最后半把麸糠塞进丈夫嘴里,那汉子喉结滚动两下,忽然僵直地栽倒在夯土道上,惊起一片浮尘。
老妇干嚎道:“当家的~~!”
但忽然老妇闻到粥的味道,顺着香味望过去,发现一辆载着四个木桶的独轮车向着他们这里过来。
“当家的粥来了,要挺住。”
老汉还真翻了挣扎的起身,两人搀扶着向着徐晨方向走过去。
而其他流民也闻到米粥的味道,他们涌向徐晨的方向,张大,赵叔拔出朴刀挡在徐晨前面。
眼前这一幕给徐晨极大震撼,一群穿的破破烂烂的人,全部涌向他们,有的像丧尸围城了,这还只是千人,要有几十万这样的饿殍,那种景象简直不敢想象,同时他也发展自己太托大了,他们才四个人,面对上千流民,真发生动乱,他们只怕会被流民撕个粉碎。徐晨已经遇事不妙赶紧跑,他虽然有点善心,但前提是自己不会受到伤害。
徐晨大叫道:“喝粥可以,但要排队,青壮一排,妇孺一排,孩童一排。”
在四个壮汉的威胁下,加上他们的确没有多少力气了,也有可能是他们做流民不久,还维持着基本的道德,总之他们听了徐晨的话,流民们步履阑珊的一个端着自己的破烂陶碗排成了三条长龙。
“居然是稠粥!”流民们都有的震惊了,而后他们吃的更快了,甚至有人吃完之后,还想要继续插队,但被张大,赵叔打出去了。很快又有流民想到新的办法了,喝完粥之后,去无定河打一碗水,这又是一碗粥,四桶粥虽然多,但对近千流民来说也就是每人半斤米粥。
粥散光了,徐晨甚至松口气。
“施粥了!”这个时候东城门打开,几辆独轮车出来,还有一队兵丁护卫,比起徐晨他们,一看就很正规,这些兵丁也是惊讶的看着徐晨他们,而流民们则往东门的棚子赶过去。
徐晨也来到外围,看到米汤一般的粥,他面无表情的离开,虽然失望,但却不意外,虽然经常有人说什么道德倒退了几十年,但封建时代的道德怎么可能比的过现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