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墩外的职田,稀疏的禾苗在午后骄阳下蔫头耷脑,更远处,则是无垠的枯黄草滩,与天际卷来的昏黄风沙混作一片。
吴用坐在田坎上,抹了把油汗,不耐地督促着赵良、马秋以及秦通耕种,三人额上的汗水混着尘土淌下,留下一道道泥沟。
突然,一阵极不寻常的、沉闷如滚雷般的声响从远处传来,初时细微,旋即迅速变得清晰、震耳!
“什么声音?”
秦通一个激灵跳了起来,茫然四顾。
吴用他们也听到了,脸色同时一变。
久在边地的他们,对这种声音有着本能的恐惧——马蹄声!
不等他们做出反应,地平线上,一股黄尘席卷而起。
尘头下,十二个黑点急速放大,眨眼间便显露出狰狞的轮廓!
十二名剽悍的鞑子精骑,人马皆披着风尘与煞气,直扑他们!
“鞑......鞑子!”
“是鞑子的游骑小队!”
秦通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脸瞬间煞白。
吴用只觉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脸上的肥肉猛地一颤,血色霎时褪得干干净净。
“快!结阵!挡住他们!”
然而仓促之间,何阵可结?
秦通、赵良和马秋早已吓得魂飞魄散,哪里还听得进命令,眼见鞑子骑兵如狂风般卷至,直接丢下农具,转身就没命地向边墩方向逃去。
吴用见三人抛下自己跑了,把他们垫背的计划没有得逞,脸上又气又怒:“你们......你们这群混账!”
他怒骂一声,连忙跑路,然而他的体型摆在那儿,肚子大不说,两条腿又短又粗,哪里跑得快,没跑出几步便气喘如牛。
秦通倒是跑得最快。
忽然,一支凌厉的利箭带着尖锐的破空声疾射而来。
“噗”的一声,精准地钉入秦通的后心!
他踉跄一步,低头不敢置信地看着胸前透出的染血箭镞,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重重扑倒在地,抽搐两下便没了声息。
这一幕,彻底击垮了吴用他们。
此时,一名鞑子骑兵策马掠过,手中套马索精准地抛出,一下子套住了吴用的脖子,猛地一拽!
吴用当场被勒得双眼翻白,摔了个七荤八素,像头待宰的肥猪般被拖行了十几步。
赵良、马秋二人也没有跑多远,也被套住,拖行到了鞑子领催面前。
领催一挥马鞭,抽在二人身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两人惨叫一声,跪在地上痛哭流涕。
赵良、马秋哭嚎着恳求:“大人饶命啊!”
领催用着生硬、带着浓重口音的官话问道:“你们,谁是头儿?”
赵良与马秋齐齐看向吴用。
此刻的吴用心里直骂娘。
鞑子领催目光移到吴用身上,打量着他,慢吞吞地问道:“你就是边墩管事?”
“是,是小人。”
吴用勉强撑起身体,恭敬地答道。
领催轻蔑地笑了一声:“很好,只要投降,我们便不会杀你。”
一听这话,吴用立刻松了口气。
他立马跪了下来,磕头如捣蒜,连忙表忠心:“小人愿降,小人愿归顺大金!”
“这朝廷克扣粮饷,不把我们当人看,这破墩子早该换旗了!”
“只盼爷爷们饶小人一条狗命!”
闻言,鞑子领催满意地点了点头:“你很识相,我喜欢。”
“带我们去你的边墩吧。”
“是,是!”
吴用唯唯诺诺,引领着鞑子往边墩方向去。
套马索还在吴用的脖子上,这一前一后,好似一条被牵着的狗。
在前往边墩的路上,遇到正提着食篮从庄子里出来给吴用送饭的王氏,鞑子们顺手一同擒获。
一刻多钟后,抵达北庄第四路火路墩。
边墩之上,韩从与刘仲早已有准备,弓已搭箭,瞄着下面的鞑子。
鞑子领催狞笑着,用生硬的宣府话朝墩上喊话,同时将刀架在吴用的脖子上,以他的性命相胁,逼迫二人开门投降。
韩从脸色铁青,刘仲手指紧扣弓弦,微微颤抖。
开门是死,不开门,也是必死,现在的他们只希望唐骁能快点出现。
鞑子领催见自己的话无用,于是看向吴用:“你去。”
吴用脸色难堪,却不敢拒绝,僵硬地扯动嘴唇朝二人喊道:“还不开门投诚,我已经投效大金了。”
“只要开门,大人说了,饶咱们一命。”
听到吴用这话,韩从与刘仲眉头紧锁:果然,这群只会吸兵血的人,靠不住。
见二人没有回应,为了保住小命的吴用再次喊道:“还不开门?”
“你们是想找死吗?”
就在吴用话音刚落时。
“咻!”
一支利箭如同毒蛇般从侧后方一片枯草丛中疾射而出,直取鞑子领催后心!
那领催确也彪悍,千钧一发之际竟有所察觉,猛地一扭身,箭镞狠狠扎入他的肩胛上!
“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