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变老了。手腕还有深深割划的痕迹,无法遮掩的血壑,她尝试过做某件事。应绵很知道那一天是哪天,又是为何会有此巨变,只因那一天他的处置结果下来了,他确定要被遣返回十二区。
她以为再也不见到他了。
应绵知道蔺柯先前话里的意思,他们是不是做了什么约定,求生欲同时丧失,预感到对方将要死去,自己就也难以活下来。
应绵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痛苦地抹了一把脸,蔺柯坐到他身边。
“如果不是她身上揣着几张照片,我们也不会知道她跟你有关系。”
蔺柯从风衣的口袋里拿出一个透明的收物袋,递给他,应绵低低地说了声谢谢,接了过去。他看到这收物袋里放着的就是几张薄薄的照片,那时从科研站回来的路上他跟温洵还有一些同学的合照,中间还夹着一两张科研站海滩的明信片。
这些照片的边角还沾染了一些干涸的血迹。应绵捻着那照片,指尖用力到发白,悲怆不已,不愿想象当时妈妈是抱着怎样的决心就要离去。
“你要这里等就等吧,但这医院在黑市中心,不能住太久,等她醒了,我会让他们把她送回你的那间出租屋。”
应绵到这时才觉得终于是踩到了实地,不再是悬着一颗心,这一切都发生得很快,从他再到妈妈被解救,一线之隔,从走到绝路到如今的得以宽恕,应绵觉得自己遇到了一辈子中最大的幸运。
蔺柯看着他,安慰道,“这是好事啊,一家人团聚了。”
这下应绵像是终于回过神来,突然站了起来,对着蔺柯正直地鞠了个躬。
他的感谢之情无以言表,蔺柯却摇了摇头,他知道应绵心底还有不少秘密,不过有的是时间等他自己主动解答,便只引导他,“你这样没用,你要给我一点回报。”
“我怎么回报?”应绵一副乖样。
“帮我打工呗。”
过了几天应绵回到了那间蔺柯给他找的出租屋,这个地方跟蔺柯说的一样,干净,家具也齐全,这是一个一个人住刚刚好的房子,可能那时候蔺柯也没想到还能找到他妈妈。
妈妈还没被接回来,他赶紧把堆了一些杂物的客卧给收拾了出来,又里里外外再把走廊和楼梯都给清扫了一遍。这个房子在一号街道街尾,阳台还能嗅到那些浓烈的信息素气味,不知道浓缩杂糅了多少人的,楼下邻近就有几间催情信息素香水店和私人旅馆,侧街则持续吵吵嚷嚷的,还能看到几个上身披着皮草下身却只有一丝内裤的男女在街道游荡,在巷子里和不同的人露骨地摩擦着身子。这都是黑市的特色了,成人的世界,是要低下一些,好歹到了冬天还知道要保暖一下上半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