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旭东任他摇晃,看着蓬头垢面的小山,对身后的亲兵说道:“带着他到伙房弄得热水,让我这小兄弟洗个澡,然后换身行头。还有,我这兄弟大概有几年没吃过肉了,只怕是滋味也忘了,你让伙房想法子弄点子大肥肉,让他回忆回忆。”
亲兵笑道答应一声,带着小山去了。孙旭东转身对着旷和孙先生笑道:“小山这家伙,从小就跟在我屁股后面,留下他吧。”其实他哪知道小时候的事,胡乱一说罢了。
校尉大人这样说,二人自是无话。三人相对一笑,坐下来继续讨论神机营的细节事务。
*********************************************************************************************************************************
景将军的大帐里点着几盏豆油灯,并不是很亮堂。徐监正带着人已经连夜赶回去了,守在帐内的亲兵也被他打发出去了,一个人靠坐在虎皮椅上,对着将台上的虎符呆呆出神。
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景监摸着有些发烫的脑门,真不知咸城的那帮权臣和望族是怎么想的,我景监一不跟他们夺权,二不跟他们争利,为什么总是容不下我,为什么总就要在背后捅刀子呢?这么多年来,自己两兄弟为了鑫国多少回出生入死,多少次挽回危如累卵的大鑫,可为什么还会成为他们的眼中钉?若不是宫里的太叔公和太子撑着,说不定自己早就让他们拨了。看来甘相这次真是用尽了心机,乘太叔公外出之机下手。
景监仰背靠在椅背上,心中丢开了自己想到了出兵的太子,西北边的胡人自大鑫立国以来,几百年一直是侵扰不断,这些马背上的游牧民族民风比之白国更为彪悍,行踪飘忽不定,骑射功夫极佳,一小股一小股在荒原上飘荡。他们主要以放牧为生,一有可乘之机则小股人马倾巢而出变成了杀人的强盗,一番烧杀抢掠过后便消失在茫茫荒原之中,令人防不胜防。大鑫国这些年一直是蒙田大将军带着几万人马在西北镇守,采用军**防的形式,官军分散驻扎,边民组织青壮年丁成立自卫团,由国家配给武器。自卫团中但凡因战受伤或阵亡,所有抚恤和一般兵士同等相待。一有胡人侵袭,即由自卫团先行组织抵御,然后点燃烽火报警,官兵见警后即飞马来援。这方法虽然让官军经常是疲于奔命,但还是使得胡人吃了不少亏,让边民相对地过上了几年稍稍安生的日子。
今年上半年天气异常反常,一连三、四个月荒原中未得一滴雨,原本可用来放牧的牧草成片枯黄,让胡人们放牧的牛羊断了口粮,自然也就断了胡人的口粮。急了眼的胡人一改以前作派,将先前分散的小股胡人聚拢成众,公推出称作单于的首领,把以前的副业变成了主业,成建制地向鑫国边城发起冲击,立即打乱了蒙大将军的军**防之策,仓促间损兵折将连失了几个小城后,即将人马收缩在边境要塞杜城固守待援。
“唉!”景监站起了身,习惯地在帐中慢慢踱着步。太子亲自提兵驰援,自是非同小可,蒙大将军向来自恃甚高,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向咸城求援的。
派往白国的细作至今都还没能回来,白国的最新时局也不得而知,这也是景监的心里一直悬着的一件事,虽然按照推算东边的三国联军不会占多大的便宜,说不定还会被白军大败,但心里也总希望能出现奇迹,传来联军大胜的消息。这样自己即可率兵先攻下济城,争取拿下阳明关,然后分兵西北,一举铲了西北的胡人那个什么单于,则几十年大功毕于一役岂不快哉?
景监怔怔在站住了,为心里不现实的胡思乱想苦笑了一下。还是想想眼前怎样应付甘虹告刁状的这桩事吧,军中征用奴隶是国法所不容的,尤其是征用军奴更是大罪。在景监看来这是一条混账之极的规定,奴隶中有很多精勇之士就此被埋没不说,国家又少了多少兵源啊。其实不许奴隶从军,无非是不想奴隶们有了战功而脱去奴籍,把他们以及他们的后代永远禁锢土地上,成为任人剥削的劳作工具罢了。制订这种国法的人简直就是猪脑子,皮之不存毛将焉附的道理都不懂,国家都没了,还会有你的土地吗?可这是延续了几百年的国法,不是他一个护边大将军能改变得了的。
甘虹埋在自己身边的钉子就是将参王平,肯定是坐实了南宫等几个人确为军奴才将消息通报给了甘虹。廷尉张栋此时说不定已从咸城动身来了,这人和甘虹就是甘虹的一条狗,到时查实了南宫确为军奴那肯定是要将文章做足的。
“去把南宫护卫叫来。”景监对站在门外的亲兵令道。稍过一会,帐帘挑开,南宫整齐地穿着三花结军服走了进来,脸色甚为不安拱手行礼:“大将军唤标下?”
“嗯。”景监点点头,现在去追究南宫怎么会暴露了军奴身份是毫无意义的。站在面前的是一位身经百战的鑫国军官,为救景皓曾以自己的肉身替他挡了三箭。“南宫,不要死了娘老子似的,实在不行,你带着那几个兄弟先躲藏一阵,日后再投到君武营中。”
南宫心中刀割,自己逃走不但坐实了景监曾收留过军奴,还得背上放纵军奴的罪名,绝是逃不了一死的。他双腿跪在景监跟前,哽咽着说道:“那万万不行,标下们怎么会畏罪潜逃,让大将军去顶罪?到时张栋来了,只求大将军将咱们在辕门口袅首了示众,再具书向大王请罪。只要能保大将军无恙,咱们几个死了算不了什么。”
景监心里暗叹一声,哪有那么简单的事呵。他忽然想到了君武营中的孙先生,此人名头极大,据称胸中奇谋层出不穷,何不将这些事跟他商量商量,看看他有什么办法?想到这个景监不由心中一振,扶起南宫说道:“你让几名亲兵多带两匹马从大门出去,只说是奉令到朴阳催要军粮。咱们俩悄悄出大营后门和他们汇合,到花儿坡斗勇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