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血的手指抬起,轻轻擦过她滚落的泪珠。
"...哭什么,”他气若游丝地呢喃,意识模糊到分不清虚实,“哥哥在呢。”
这句话像钥匙突然拧开季萧脑海中记忆的锁。十五岁的物理试卷上满是红叉,躲在房间角落急哭的少女;少年陆知琛瞥了眼试卷,用课本轻敲她发顶:“害,就这点东西?哭什么,哥在呢”。
阳光透过他浓密的睫毛,在草稿纸上投下细碎的阴影,她很想认真听讲,然而目光却控制不住地全落在他微抿的唇角上。那些复杂的物理公式一个都没听进去,只记得他修长的手指握着钢笔,在纸上划出流畅的轨迹。
更多记忆碎片如暴雨倾泻——地下室阴冷的霉味,泳池边燃烧的结婚证,医院仪器的滴答声,血泊中嘶吼她名字的人,还有.......
血。
那么多的血,从她指缝间涌出。
刺目的车灯撕裂夜色。姜廷澈冲下车时,看见血泊中,季萧抱着奄奄一息的陆知琛。
两人被月光拉长的影子,宛如一场迟来的审判。
......
医院走廊惨白的灯光下,季萧盯着抢救室的LED屏刺眼的“手术中”发愣。
护士递来的病历卡上,她在姓名处手写上的“陆辰”两个字被划掉,下面用机器打印出的“陆知琛”三个字若隐若现。
季萧的手指死死攥着那张染血的病历卡,指甲深深掐进卡片边缘,在“琛”字上留下月牙形的凹痕。
喉咙里像是堵着一团浸了水的棉花,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细微的颤意。心脏一直传来尖锐的刺痛,她蹙眉按住心口,却怎么也想不清楚这个似曾相识的名字意味着什么。
“患者情况很不乐观。”手术医生推门而出,摘下口罩时,额头上密布的汗珠在冷光下闪闪发亮,“患者肝脏不久前才做过大手术,本就处于关键恢复期。这次腹部遭受重创,导致肝门静脉破裂大出血。”
医生的目光在病历卡上停留片刻,声音不自觉地低了几分,“现在这个情况...恐怕全国也就只有季医生,可以尝试救一下了...”
季萧的心猛地一沉,随即又燃起一丝希望。她的哥哥季宴,国内顶尖的肝胆外科专家,只要他出手,就一定能——
她存着一丝希望,颤抖着掏出手机,拨通季宴的电话,却只听到机械的忙音。
转而联系他的助手,得到的回复让她的心再次悬到嗓子眼:“抱歉季小姐,季医生正在进行一台重要手术,至少还要几个小时才能出来。”
她顾不得多想,转身就往季宴的办公室跑去。
走廊的灯光在眼前晃动,耳边只剩下自己急促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推开办公室门的瞬间,她愣住了——季宴正安然坐在办公桌前,手里翻阅着病历资料,白大褂一尘不染,丝毫没有刚下手术台的迹象。
“哥.....”
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她猛地冲上前抓住他的袖口,医用消毒水的冷冽气息混着她身上的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女人的指甲无意识地掐进季宴的手臂,像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她的声音哽住了,再也说不出完整的句子,只能死死攥着季宴的衣袖,指尖因过度用力而不住颤抖。
她不敢松手,仿佛一松开,抢救室里那个人的生命就会从指缝间溜走。
季宴的目光落在她指缝间的血迹上,镜片后的眼神骤然冷了下去。
“他活不过今晚。”抽回手时,季宴轻若蚊呐的话语只有她能听见,“这样最好。”